第10章 庶民
走入艾德琳與安的宿舍宅邸,裡塔斯的第一反應便是富麗堂皇。
無論是地面、牆壁還是天花板的吊燈,明顯都是有精心裝潢過的。
雖說,成為厄爾斯學院所屬的研究所的研究員後,一路成為學院的導師的話,學院宿舍可以住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一般也很少有人會主動去為宿舍進行裝潢。
所以,艾德琳是出自富商家庭?還是哪裡的大貴族,選擇了隱藏姓氏?
裡塔斯覺得兩種可能性都不低。
進入宅邸的第一時間,裡塔斯沒有看到艾德琳,甚至就連安也不見了蹤影。而在門口附近站了一會,裡塔斯才知道了緣由。
“初次見面,裡塔斯教授。我就是艾德琳。還請原諒我不能以更符合禮儀的方式進行迎接。”
興趣是打扮成女僕的安,將坐在輪椅上的金髮女性,從宅邸深處的房間中推了出來。
對著裡塔斯點頭示意的艾德琳,臉上掛著看起來頗為陽光的微笑。
她看起來應該是常年都坐在輪椅上,因為她身上的長裙的裙襬長度,明顯有為了不被輪椅車輪捲入而進行過修改。並且,腰間的束腰也具備著更多的彈性,以免長期的坐姿對身體造成額外的壓迫。
而裡塔斯粗略的審視中並沒有從艾德琳身上的任何裝飾上,看到家紋、家族徽章之類的事物。這反而讓裡塔斯更加偏向於,艾德琳出身於貴族家庭。因為,商人家族的家紋一般是沒有隱藏起來的理由的。
除此之外,還為裡塔斯留下了印象的,是艾德琳頭上那保證她盤起的頭髮不會散開的小型頭冠。以及艾德琳的手上戴著的潔白手套。
“很高興見到你,艾德琳女士。”
裡塔斯也點頭示意道。
不久之後。
隨著桌上的茶杯半空,裡塔斯與艾德琳的交談也進入了正題。
“艾德琳女士,你理應在上個星期,便作為紫衫木學級的導師助理,在我因故缺席的時候負責學級的正常運轉。而如果不是今日我的來訪,你是否打算持續放棄職務?請問,你這麼做是有什麼具體的原因嗎?”
裡塔斯直白的質問道。
雖然,艾德琳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的時候,就註定了通常的人會不好開口進行指責。
但恰好,很多“人之常情”在裡塔斯身上不會生效。
“這個嘛”
艾德琳端起茶杯輕抿後接著說道,
“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些庶民。”
“.”
完全出乎了裡塔斯預料的“藉口”,讓他一時無言。
“所謂的庶民,應該是和野獸沒什麼區別的吧?聽說他們連刀叉都不會使用,只會用手抓食物。而且,傳聞已經流傳開了喔,裡塔斯教授。你這段期間的缺席,似乎也與那些庶民學員有關。是受到庶民學員的襲擊嗎?啊呀啊呀真是可怕,如果那些庶民又展現出獸性,我和安都是那麼的柔弱,真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艾德琳先搖起了頭,而安則是跟著一同搖了起來。
“傳聞之所以是傳聞,正是因為它並不具備準確性。”
裡塔斯嚴肅的說道,雖然仔細想想,他好像確實是被自己的學生“打”住院的,
“並且,即使紫衫木學級的學員全部都是平民出身,但他們能進入這座學院就已經證明了自身的知識水平。”
但紫衫木學級的學員有好幾名都是特招生,他們在學習方面的能力還真就不好說.畢竟,裡塔斯至今還沒來得及給學員上一堂正式的課。
不對不對,怎麼感覺越想越沒底了!
“還希望艾德琳女士,今後不要再做出這種偏頗且抱有偏見的評價。”
皺著眉的裡塔斯如此說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皺眉的理由,是對於學員們的沒信心,還是出於對艾德琳言論的不滿。
而面對裡塔斯的話語,艾德琳只是望向安,然後聳了聳肩,
“如果不稱呼庶民為‘庶民’,是職務必須的要求的話,我可以遵守,裡塔斯教授。”
“你真的對於平民學員抱有不滿的話,現在辭退這份導師助理的工作,也是來得及的。想必你也清楚,我只會擔任一屆導師。而四年後,你沒獲取導師資格的話,想要再找一份同樣的工作,會變得很困難。”
裡塔斯的話語,聯絡之前似乎是在勸退艾德琳。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情緒很平和。
他只是在陳述著事實。
魔法學術界發展這麼多年,積累了無數現今的人難以理解的陳年規定。而且,即便那些規定被廢除了很久,其影響力也在持續著。
成為了一名導師的導師助理,被認為是那名導師的“派系”之後,不能轉投其他導師的派系,便是由曾經的規定演化出來的一項預設存在的規則。
而僅僅四年的時間想要獲取導師資格,又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光是厄爾斯學院,正在排隊等上面的“老傢伙”們讓出位置的導師預備隊,就有數十人。
可以說,若不是紫衫木學級各種意義上都很特殊,特別如裡塔斯現在也同樣要在排隊的行列中。
“不用擔心我的未來,裡塔斯教授。對於我來說,成為導師助理,也只是打發無趣時間的一項玩樂而已。”
微微的揚起面孔,艾德琳旁若無人般的笑著說道,
“對了,如果裡塔斯教授不介意,以後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也便是‘艾德琳’。”
話語的途中,艾德琳輕輕的揮手示意。而在一旁的女僕安,則是默默的為兩人續滿了茶杯。
夜晚時分,婉拒了艾德琳提出的晚餐邀約後,裡塔斯離開了艾德琳主僕的宿舍宅邸。
而笑著目送裡塔斯後,回到屋內的艾德琳,望著桌面上厚厚的檔案一時出神。
這些檔案裡,包含著最新版的厄爾斯高等魔法學院的校規,還是備註好的版本。除此之外,還有裡塔斯這段時間的行程,建議艾德琳履行的行程。以及,細緻的艾德琳作為導師助理的職務範圍,遇到相應問題的解決方案等等等等。
“裡塔斯教授莫名的有些可怕呢。安,你說他這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將這些全部背下來,他會不會在評議的時候,寫我的壞話之類的。”
“我認為不會,大小姐。埃爾森教授看起來,很喜歡‘有序’,但卻討厭‘規矩’。”
安如此的評價著,接著說道,
“還有便是,之前與埃爾森教授交談的途中,大小姐你看向我的次數,有些過於多了。”
“有嗎?”
艾德琳不以為意的說著,
“就算真的有,誰又能在意到那些?”
回想起來,艾德琳看向安的次數,好像有些多。
深夜時分,回到了自己現今的宿舍的裡塔斯,回憶著之前與艾德琳的接洽。
說起來,與不熟悉的人交談時感到不安,下意識的想要從身邊的人獲取安心感的心理,是正常的。而且,艾德琳看向安的次數,硬要說也沒有多到反常的地步。
不過,裡塔斯總覺得那兩人以及那座宅邸,都充斥著一股奇怪的違和感。
但裡塔斯並沒有深究的打算。
不憑藉著自己的那些小聰明,去探究他人的秘密,是這些年裡塔斯領悟到的,與他人相處的基本原則。
總體而言,艾德琳確實是裡塔斯預想中的那種,性格有些問題的人。而這種程度的“有問題”,反而讓裡塔斯鬆了口氣。
至少,他能確定艾德琳不是被那位問題最大的學院長騙來的,單純天真的傻研究員。
只是這未來的學院生活,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整個學院從上到下,都找不出一個讓人省心的。
裡塔斯扭過頭,看了下牆上的掛鐘。
時間是晚十點三十七分。
就在他打算差不多休息了的時候,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動靜的白色圓盤開始動了起來。
「‘鐵—處—女——’,你這傢伙!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是浴女神!浴女神教會是什麼鬼!」
及時的用雙手捂住了耳朵的裡塔斯,逃過了這次魔音洗耳。
所以說,為什麼浴女神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呢?
裡塔斯,對於這個現象產生了好奇心。
為了測試其他人是否能聽到,裡塔斯帶著白色圓盤見了許多人。而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人對時不時便發出幾聲怪叫的圓盤產生反應。
得知浴女神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之後,裡塔斯還產生過一種放心的情緒。只能說“獨佔”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只不過,隨著裡塔斯對浴女神的尊敬程度日益下降,他當時產生的那份情緒,已然越來越接近“不堪的回憶”。
「我知道你聽得到,不許無視我!快解釋‘浴女神’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浴女神能看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這件事,裡塔斯並不感到奇怪。
根據浴女神所說,她沒有在“玩”的時間裡,裡塔斯這邊發生的事會被挑出重點部分,以“剪輯片段”的形式呈現。
所以,浴女神總是能很快的“實時”追上劇情。並且,裡塔斯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私生活,被浴女神一覽無餘。
實際上,裡塔斯這邊對自己可能被看光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沒在意過。他反而是不解,浴女神為什麼特意解釋了這件事,並且強調《星痕紋章》是綠色健康的全年齡遊戲。
「鐵—處—女——」
“難道,浴女神大人不是掌管沐浴的女神嗎?”
裡塔斯再擅長無視,無視起來也是有個限度的。於是,他佯裝驚訝的問道。
「怎麼可能有掌管那種奇怪東西的神啊!」
“可是浴女神,你明明每次離開的理由不是‘水燒好了’就是‘洗澡去了’。按照我的計算,以浴女神去沐浴的頻率,從開學到現在,你應該洗了七百三十一次澡。”
「才沒那麼多!你會不會算數的!」
或許是接觸的真有些多了,裡塔斯已經能分辨出浴女神雖然喊的很大聲,但實際上應該一點都沒有在生氣。
「嘛,之前確實玩著玩著有點事就直接下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應該是不喜歡一直被我叫外號,所以才用魔法對抗魔法。但是呢,小裡,‘浴女神’真的不太好。」
浴女神苦口婆心的說道。
“既然浴女神這麼不喜歡這個稱呼,等信仰委員會的批文下來之後,我再申請修改吧。”
「.你應該真的會改吧?你這都已經很自然的在叫我浴女神了!」
會的,小浴。
面對浴女神的狐疑,裡塔斯如此的在心中回答道。
「嘖,真是奇事,不就是幾天沒上游戲,感覺角色的好感度就掉了好多。這ai是不是也太現實了點?啊——好複雜,心情好複雜!感覺就像是突然想起自己還養著電子寵物,但登陸之後發現它早就餓似了一樣!」
「怎麼說呢?也怪不了我。實在是這個新模式太謎了。一直不讓我操作,也不讓我養成,更不讓我打怪。以本來必死的角色的視角展開,確實挺有新鮮感的。但再新鮮也架不住,幾十小時的遊戲時間只能看個景不是?」
「就算這是聲控選項之類的,很新的玩法。但這麼久了,除了梅爾茜的劇情觸發了一點之外,什麼都沒發生。就連那漂亮的白髮精靈也不是隨時有得舔。總不能新手教程持續幾百個小時,幾百個小時才開始入門吧!」
浴女神喋喋不休的抱怨著。
裡塔斯隱隱的從浴女神的話語中聽到了一股怨氣以及深深的疲憊。
裡塔斯沉默了片刻。
對他而言,學院的未來格外波雲詭譎,且還有諸多的威脅潛藏在暗處的情況下。讓浴女神繼續“玩”下去,無疑是有好處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
“既然浴女神似乎無法從遊戲中尋找到樂趣,那為什麼今天還是要開啟它呢?”
「哇——好尖銳的問題。你這傢伙下一句該不會跟我說‘愛玩玩,不玩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