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120：專業團隊
“別做傻事。”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剎那間，江舟的視網膜邊緣捕捉到了一道閃爍的電光。
“噼啪”的電弧擊穿了空氣，原本緊扼在江舟脖子上的手也隨之鬆開。“藥劑師”慘叫一聲踉蹡著往後癱坐在了長椅上，他那張宛若狒狒一般畸形的臉也因為痛苦而皺縮在了一起。
江舟轉頭向大門看去，一個身著筆挺西服的光頭男子此刻正緩緩放下手臂，原本呈現出複雜機械結構的某種武器此刻正在自動分解，無數細小的零件如同精密的機械蜘蛛一般消失在他的袖口裡。
對方的袖口上有一道細長的金色雷霆標誌。
光頭男子的身後還跟一男一女，而他們身上所印著的三叉戟與貝殼標誌，分別彰示了他們的身份。
“我們不希望在任務開始之前就有任何的戰力損失。”
光頭男人閒庭信步地走進房間道，語氣裡帶著久居上位的那種淡然。
“唉，別緊張啊……我就是想跟新人玩玩而已。況且要是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的話，那這位小哥也不應該參與進這麼重要的行動不是嗎？”
先前的電弧在藥劑師臉上留下了一道紫色的荊棘狀傷痕，他齜牙咧嘴地擠出了笑容如此，說著還朝江舟擠了擠眼。
光頭男人搖頭道：
“在類似的事情上，你也算是聲名狼藉了，所以就不要拿‘跟新人玩玩’這種話來搪塞我們。”
明明是對他的指責，但藥劑師聞言卻是很受用一般翹起了嘴角，再次露出了柴郡貓般的笑容。
但對方接下來的話，卻是令他臉上那得意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間。
“而且你恐怕誤會了，先前說的‘不希望有戰力損失’，指的並不是這個新人……而是指的你。”
“什……”
江舟一邊按摩著自己那被掐得通紅的脖頸，一邊將一把沾血的匕首舉了起來，臉上帶著諷刺的歉意朝藥劑師點頭示意。
“非常抱歉，藥劑師先生，這是我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並非是我所能夠控制的。”
江舟的意識藉由那具傀儡的聲帶發聲。
聞言藥劑師下意識低下頭，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那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先前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
“怎麼做到的？”
掩藏在那輕浮之下的桀驁消失了，藥劑師惡狠狠盯著江舟，用從喉嚨震顫出來的低沉聲音問道。
若是隻論生體機能，作為奇美拉路徑深度3的調整者，即便是在沒有安插任何生物外掛的前提下，他也要強過這個房間裡的所有人。
換個說法，如果將戰鬥僅限定在五米內的近身肉搏的話，他有信心能夠輕易放倒整個調查小組的精銳——包括那個朱庇特集團的特派員。
本該是這樣的……但現如今他卻被告知，自己在面對一個甚至都很難被稱得上是深度1程度的忒修斯傀儡，居然會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被對方劃上一刀還沒有發現？
“說實話，你問我是怎麼做到的……”
面對對方的質問，江舟聳了聳肩道：
“關於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雖然這聽上去很像是為了不暴露自身能力情報的敷衍，但江舟也確實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由於“六道忒修斯”沒有自我意識，他們的所有的思考與決策對於江舟而言就好像是封裝在脊髓裡的反射一樣，只是自己“肢體”的本能反應，並不會進入到自己的表層意識之中——哪怕江舟自己也是要透過感官，才能確定這些身體都做了什麼。
而先前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對方突然暴起傷人這件事情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因為這件事情的應激，自己的“膝跳反射”究竟是怎麼回擊過去的。
但若只是從理論上來說，以這具傀儡的反應速度，真的能跟上這個奇美拉路徑深度3調整者的動作嗎？
“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就跟夢遊一樣吧。”
思考了許久，江舟找出了最為貼切的形容。
這好似挑釁般的回答令藥劑師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他的胸膛好似鼓風爐一般劇烈起伏，牽引出了不似人類的低沉大笑。
“吼吼吼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漸弱並且逐漸接近人類，藥劑師的臉上又再次換回了先前那副輕浮的表情。而江舟在對方打算開口撂下什麼狠話之前，先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塑封住的大頭針遞了過去。
“這把匕首上淬有一種能夠讓血液晶化的蛋白質酶毒素，現在用這個應該還來得及。”
江舟誠懇地道。
這還沒有開始任務，他們兩人之間就算是結下樑子了。如果可以的話，江舟倒是更願意這傢伙能在這裡就毒發身亡的。
但先前朱庇特集團的特派員就有說過，不希望在任務開始之前就有戰力損失。既然自己的裝備什麼的，公司肯定都有向負責人上報過，那麼想來即便自己不提，對方也會讓自己交出解藥的。
那倒不如藉此給對方留下一個識大體的好印象。
只是，藥劑師對於江舟遞出的解藥卻是不屑一顧。在“哼”了一聲後，他胸口的那道傷口便探出了無數細密的肉芽互相抱合，僅僅幾個呼吸間便縫合好傷口並融入皮膚，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了。
而在見識瞭如此迅速的癒合能力以後，江舟這才注意到對方臉上先前那道被電擊出來的紫色荊棘狀傷痕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這點小事就不需要您費心了。”
藥劑師笑著對江舟道，接著打趣道：
“另說一句，你這種蛋白酶的結構還算有點意思。之後我要是在任務裡借用這個，那可不要告我們公司侵權啊。”
江舟不語，只是默默記下了對方超速再生與毒素免疫的情報。
既然自己藉由傀儡冒充本體的情報已經暴露了，那他就只能透過更多的蒐集對方的情報來確保自己的優勢。
“好了。”
見兩人之間暫時不再劍拔弩張，朱庇特集團的特派員拍了一下手掌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朱庇特集團的特派員，也是這場聯合調查行動的負責人，代號為‘司儀’。”
光頭男子如此道。
而江舟這才意識到，對方對於自己代稱居然是“我們”。
“這是一場針對二類威脅的行動，而我們需要踏足的地方，則是遭受深淵暗網深度侵染，疑似有強大惡意程式存在的資訊汙染區。因此，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我們將不會接受各自公司的線上支援，也無法透過萬用印表機獲取及時的後勤支援。
“換而言之，除卻尚不清楚靠不靠譜的當地的武裝勢力，以及少量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成員之外。我們很可能需要僅靠自身的力量，去解決一場在理論上能夠顛覆當前人類秩序的危機。
“沒錯，僅靠我們五個人。朱庇特的‘司儀’，阿波羅的‘藥劑師’，普路託的‘入殮師’，維納斯的‘妝造師’以及尼普頓的‘繪圖師’。僅僅靠我們五人，要去一個人口稠密，勢力錯綜複雜，從數以萬計嫌疑人中找出那個病灶，並在一切太晚之前解決……正因如此，我希望即便沒有這個基礎，但在危機解決之前，我們能是一個專業團隊。”
這我可不看好……
江舟心想。
何止是對於這個“專業團隊”不看好，他甚至對於人類的未來都不看好。
聽聽他說的這個話，足以顛覆人類秩序的危機，那幫最高統治者就派他們這種水平的人來解決——兩分鐘前，隊伍裡的那個瘋子還打算拿自己當早飯。
“當然，你們中可能會有人感到疑惑。為什麼如此大的危機，卻只派我們這樣的臨時團隊前來解決？”
似乎是猜到了江舟此刻的所想，司儀如此道。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幾眼，但沒有人回話。
“那是因為，我們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備用選項。一個捨棄了也無所謂的補充方案，一個作為安全的冗餘，一個可有可無的安慰，一些董事們放置對進化同族的殘餘情感的載體。”
司儀的話令江舟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而真正的解決方案，早在兩天前就在諾德安置區的上空完成了充能。”
司儀說著，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人類的表情。
似是興奮似是敬仰又似是恐懼。
概括來說，那是一種只會出現在虔誠信徒身上的信仰狂熱。
“大雷霆已經準備好了，諸君若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話，就那在接下來的調查中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