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寫不來虐的
虞書悅並沒有去伸手接那顆木靈珠。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比她還矮許多的血人兒。
因為扶著他,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的腿一直在抖。
他全身就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哪怕是現在望著她的那雙無比真誠又帶著些許歉意的眼睛,也是被血水浸染成了一片血紅的。
她的神力在不斷地渡給他。
只是可惜,渡進去的神力似乎作用不大,他一點兒也沒好。
他的身體依然在不斷地崩裂、出血,再崩裂、再出血……彷彿沒有休止。
作為創世之神,她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種無力感。
她真的……救不活他……
連最基本的,他身上的血窟窿她都修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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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用救我的,我是不死之身,會自己好起來的。”
桑潯明顯能感覺到姐姐周身的氣壓很低很低。
原本他還害怕姐姐會覺得他是個怪物而看不起他。
現在倒是一點也沒那種擔心了。
因為姐姐過來扶住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渡入力量。
姐姐沒有第一時間去收木靈珠,而木靈珠又關係著她的命。
這是不是說明,於姐姐而言,他比她的命還重要?
桑潯覺得自己有些可恥的竊喜,就好像他在姐姐心裡地位真的很高一樣。
以至於他捨不得她再浪費一丁點兒神力來救他。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何會虛弱到無法自愈。
可他總歸是死不了的。
虞書悅聽到這話,臉更是繃得很緊,抿唇不語。
像是有些執著,手裡的神力輸送並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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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氣氛有些安靜。
哪怕是此時震驚不已的臭道士和虞海,也是識趣地閉了嘴。
即便心裡的疑惑很深很深,兩人也知道現在並不是該問話的時候。
桑潯一個三歲小男孩居然能獨自闖進白霧裡拿到木靈珠。
而且在進來時,這裡的植物們就明顯在發抖,全都往他的方向彎著身,看起來像是在跪拜一樣。
桑潯都渾身窟窿了,心臟都是一個洞,竟還能活著。
他現在又說他是不死之身……
臭道士和虞海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桑潯肯定是非人類!
至於是哪一界的,臭道士心裡也沒個什麼底。
他的道行在現代社會的人界來說還行,可對於真正的大能,卻是不夠看的。
若是撞上那些有實力的妖魔有心隱瞞自己的氣息,他也是察覺不出來的。
只是沒想到一直在身邊的書悅竟也……
兩人複雜地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言。
尤其是桑潯這孩子為了拿到木靈珠,一身的血……
連書悅都有些救不了,何況是他們呢?
心裡說不出的感動,臭道士和虞海不忍見這血淋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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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悅,你試試用木靈珠給他療傷。木靈珠本就是主生命的,有再生的功效。”臭道士打破了平靜。
在他看來,五行靈珠早期的時候,好歹是補天之石。
書悅和桑潯就算是個神仙,也不會到達女媧那種級別。
所以靈珠對他們肯定是有用的。
而虞書悅聞言,只是轉頭對著爺爺微微搖了搖頭。
五行靈珠,哪裡比得上她的創世之力有療效呢?
臭道士見此,摸不清這是什麼意思。
只當孫女兒是不清楚這石頭的厲害之處,正打算解釋。
然而還未開口,他便睜大了眼——
“書……書悅……桑……桑潯他……”
臭道士指著桑潯的腳,聲線哽咽,“他的腿……”
虞書悅見此,立馬低頭看向桑潯的腿。
而後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手中的神力全力使出。
她如今頂著一副早夭胎的身體。
因著這神力過強,她的身體承受不住,立馬崩出血來。
桑潯見此以為姐姐是為就她受了重傷,嚇得臉色慘白,一把將她推開。
“姐姐,不要救我了!”
桑潯有些後怕地吼著這句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只見他的腿在一點一點的快速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他終於意識到今晚的情況有多嚴重!
他沒癒合……
“我有不死之身的!”桑潯強做鎮定地說道,聲音帶著無法抑制地顫抖。
看著剛才被自己一把推倒地上的姐姐,桑潯又很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虞書悅也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她定定的看著這一幕,腦子一片情況,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怎麼會連創世之力都救不活一個人?
桑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他開始不確定起來。
那麼多次苟活於世,他以為自己真的是不死之身的。
如今看來……
他也許真的就要死了。
他看著手裡的木靈珠,總算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身體越來越快地透明消逝,桑潯不敢浪費一點時間。
他嘴唇哆嗦著,像是怕老天聽不懂他的話,所以把每個字都吐得很清晰。
他說,“現在下一場大雪吧,一個月的就可以。”
等說完這話,天空果然飄起了雪花。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模糊了在場每個人的視線。
臭道士和虞海也是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艹!
這莫非是天氣之子?
而虞書悅聽到這話,下意識起身過去,準備再次給他輸送神力。
桑潯卻已經只剩下了一個腦袋。
他看著這漫天的飛雪,覺得姐姐比雪還要好看。
他突然有些捨不得死,有些捨不得離開有姐姐的世界。
他有些想哭,於是就真的哭了。
他受過很多虐待,從未流過一滴淚,母親說他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其實不是。
他有感情的,只是沒有人對他好過。
如今好不容易有對他好的人了,他也想對她好。
可惜他還好小,他能力有限。
如果……
如果他真的命夠硬,他一定會再回來找姐姐的。
他想用自己的詛咒之力去交換許多她喜歡的東西。
虞書悅抓住他,抓住的僅僅只有一個快要消失的腦袋。
她的神力還在輸送……
然而桑潯的腦袋卻瞬間透明,消失前,她聽到他滿聲哭腔地說,“消除所有人對我的記憶。”
聲音很輕很輕……
比這飛雪還輕,比他透明掉毫無重量的腦袋還輕……
而後,便再沒了桑潯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