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入土為安，母親逼親！
“怎麼，瞧你這模樣，倒像是捨不得？
要不，我把人給你喊回來？”
任傑不過愣神片刻，祁靜的聲音已飄過來，語氣微冷。
他哪會真當祁靜好心，乾笑兩聲收回目光，“哐當”帶上門。
他不過是頭回見那麼狠的角色，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沒片刻，隔壁便傳來窸窣響動。
任傑躺在床上，聽著那聲音，心裡門兒清。
那人終究沒抵過誘惑。
身旁的祁靜忽然翻了個身，他眼皮都沒抬，也知道她沒睡著。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那點便宜。
後半夜，直到那女人徹底離開，周遭才算靜下來。
任傑和祁靜這才各自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兩人匆匆扒了幾口早飯，擠上顛簸的大巴。
一路晃得人骨頭都散了架，直到下午才總算挪回鎮子。
歇了沒半個鐘頭，就得起身往村裡的墳地趕。
那片墳地是老輩傳下來的，幾代人都埋在那兒，表哥任鳴榮是本村人，自然該葬在裡頭。
祁靜是他唯一的至親，怎麼安排，全聽她的。
原本想騎表哥的摩托車去，任傑卻只能攤手，
“不會開。”
這時候他才實打實覺出，男人會點手藝有多重要。
祁靜皺著眉，指了指牆角的腳踏車：
“那這個呢？你總該會騎吧？”
任傑迎著她的目光，老老實實搖了頭。
小時候連腳踏車的影子都少見，更別提騎了。
看著簡單，可沒碰過的東西，他不敢打包票。
可祁靜腳踝受了傷，根本沒法騎車。
“我試試。”
任傑盯著那輛舊腳踏車，心想總不至於多難。
摔了一跤，膝蓋蹭破點皮，倒真摸出了門道——原來這麼簡單。
他在前頭蹬車，祁靜坐在後座，懷裡抱著表哥的骨灰盒，手裡還拎著刨坑的鐵鏟。
天色漸漸暗下來，村裡人早就回了家，路上空蕩蕩的。
去往墳地的路又不經過村子，正好躲過旁人的盤問。
這事兒本就不光彩，祁靜只知會了任傑父母幾個親近的。
跨省運骨灰的蓋章，託了妹夫跑腿。
“小杰，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你歇會兒。”
離墳地還有段距離，祁靜已經聽見任傑粗重的喘息，不等他應聲。
就自顧自跳下車，減輕些重量。
任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剛想說話，祁靜已經走在了前頭。
他望著那輛氣不足的舊腳踏車，暗自嘀咕。
這玩意兒看著輕巧，騎起來可真沉，累得人腰都酸了。
到墳地時，祁靜正站在一棵松樹下等他。
兩人打著手電，在密密麻麻的墳堆裡找先前選好的位置。
村裡埋人有講究，哪一脈人葬在哪片，半點不能亂。
上回有個同村的埋錯了脈，隔天就被人硬生生刨了出來。
那場面，任傑到現在想起來都發怵。
表哥的葬禮從簡，可該有的規矩不能省。
兩人輪流掄著鐵鏟，花了足足三個鐘頭，才挖了個半人深的坑。
要是有棺材，這點深度遠遠不夠，可近來查得嚴。
嚴禁骨灰二次裝棺，祁靜只能先讓表哥入土為安，等回頭過了再補做棺材。
她把骨灰盒放進一個結實的木匣，輕輕放進坑裡。
挖的時候費勁兒，填起來倒快，不到一個鐘頭就平了坑，堆起個小小的土堆，好日後辨認祭奠。
任傑蹲下身，捧起一把新土，胸口悶得發慌。
不過一個月，表哥還是個能笑能罵的活人，如今卻成了這抔黃土下的一捧灰。
可不知怎的，親眼見過表哥的死，先前的畏縮竟淡了，心裡反倒燒起一團火。
人這輩子就這麼幾年，要是撞上意外，更是短得可憐。
轟轟烈烈是活，平平淡淡也是活，可現在偏不想再回廠裡。
過那種日復一日的日子，哪怕是去刀尖上舔血，也比那樣強。
說到底，是自己見過了蘇木的瀟灑，蘇勝男的權勢，還有那些活得多姿多彩的姑娘。
慾望這東西，一旦被勾起來，就再也壓不住了。
要是當初沒跟著表哥出去，沒經歷這些，他或許能安安穩穩當個普通人。
可自打知道外頭一天掙的錢，抵得上廠裡一個月、一年的工資，他就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小杰，我們該走了。”
祁靜以為他是傷心過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
任傑回過神，把手裡的土撒在土堆上。
晚風捲著松柏葉，“沙沙”的響，配上這黑漆漆的墳地，透著股說不出的瘮人。
這種地方本就陰氣重，真要是撞見點什麼，也不算稀奇。
他縮了縮脖子，拉著祁靜快步往回走。
回到鎮子上的表哥家，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祁靜說要煮點麵條，任傑卻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找了間空屋，隨便擦了把臉就倒頭睡死過去。
……
“你的事小豪都跟我說了，鳴榮既然沒了，你就別守著空房了！”
“我跟你小姨都給你看好了，是車間主任的兒子，你弟弟的工作還得靠人家幫忙呢！”
“人家不嫌棄你結過婚，你跟著他，虧不了！”
嘈雜的聲音扎進耳朵，任傑猛地睜開眼。
“媽，鳴榮才走多久，你就催我改嫁，哪有你這麼做媽的？”
祁靜的聲音帶著顫，
“再說我嫁出去了，就是別家的人，這事我自己能做主！”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任傑的睡意瞬間沒了，鞋都沒穿好就衝了出去。
院子裡，祁靜捂著臉癱在地上，嘴唇抿得發白，眼裡含著淚卻沒掉下來。
一個穿紅大衣的胖女人站在她跟前，五十多歲的年紀。
臉上的肉都堆著，揚起的手還沒放下，顯然剛才那一巴掌就是她打的。
“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任傑厲喝一聲，幾步衝過去，一把攥住那女人的手腕。
那女人使勁往後掙，他順勢一鬆，她踉蹌著摔在地上，當即拍著大腿罵了起來。
任傑沒理她，彎腰把祁靜扶起來。
看著她白皙的臉上那幾道清晰的紅指印，心疼不已。
跟在胖女人身後的，還有個尖嘴猴腮的女人，這會兒正轉著眼睛打量任傑，突然尖著嗓子喊：
“好啊！我說你怎麼不願意改嫁，原來是早就把表弟招到家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