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爬過去，撿起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山風嗚咽著掠過破碎的墓碑，捲起幾片枯葉。
張鐵軍臉上的肌肉猛地一抽，那雙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驟然爆射出兩道足以刺穿鋼鐵的寒芒！
那不是憤怒，那是冰封萬載的火山在噴發前一刻的絕對死寂，是屍山血海沉澱出的、最純粹的殺伐意志！
“給我把這畜生抓起來！”
冰冷的話從張鐵軍緊咬的牙關中迸出，如同九天驚雷炸裂般在死寂的山腰！
話音剛落，早已按捺不住的軍官瞬間撲出，如獵豹般迅猛，將趙天浩牢牢按在地上。
趙天浩的臉被死死壓在泥土裡，他拼命掙扎，口中嘶吼道：“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麼？還不來救老子？”
聽到他的呼喊，站在一旁的保鏢們瘋狂地向前衝去。
“誰敢動！”
此時聽見一個軍官怒吼一聲，隨即便聽見“咔咔”的槍栓拉動聲，冰冷的槍口直指那群保鏢的額頭。
剎那間，空氣彷彿凝固，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滯。
保鏢們驚恐地停下腳步，滿眼都是難以置信，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很清楚，對方手中是貨真價實的“真理”。
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們的衣襟。
“雙手抱頭，原地蹲下！”
軍官一聲令下，那群保鏢嚇得魂飛魄散，紛紛照做，戰戰兢兢地蹲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趙天浩見狀，臉上的狂笑和輕蔑如同劣質的石膏面具，寸寸龜裂、剝落！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一股冰冷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同毒蛇般瞬間纏遍全身，讓他四肢百骸一片冰涼！
他萬萬沒想到秦楓這個廢物，竟然把軍隊請來，秦老六那狗東西不是說秦楓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魂野鬼嗎？
此時，他的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秦楓的軍功章是真的！
那是貨真價實，象徵著無上榮耀的勳章！
然而昨天他卻將那勳章踩在地上，瘋狂地摩擦，甚至剛才當著這些軍人的面，把它扔進了荊棘叢！
他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不過他的心裡還有一絲僥倖在作祟，他看向張鐵軍，發出變調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的尖叫，身體不受控制地篩糠般顫抖，“你們……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我爸是趙宏遠！宏遠集團的趙宏遠！市長……市長是我爸的老朋友！你們……你們動我一下試試！我爸一個電話……”
“閉嘴！”
張鐵軍猛地踏前一步！作戰靴踏碎山石，發出沉悶的爆響！
這一步，帶著千軍萬馬衝鋒陷陣的慘烈氣勢，瞬間碾碎了趙天浩色厲內荏的嘶吼！
他高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矗立在趙天浩面前，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對方完全吞噬。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死死釘在趙天浩因恐懼而失焦的瞳孔上。
“趙天浩！你給我聽好了！”張鐵軍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每個人的耳膜，“別說市長，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侮辱的是，共和國軍人用生命和鮮血鑄就的最高榮譽！你踐踏的是，無數英烈用屍骨堆砌的民族脊樑。”
他猛地抬手，手臂如同標槍般筆直，指向那片吞噬了勳章的、荊棘叢生、尖刺嶙峋的灌木叢！
“現在！爬進去！”張鐵軍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絲毫置疑，“用你這雙骯髒的手！把被你扔掉的軍功章！給老子原原本本地捧出來！少了一角，掉了點漆，老子就讓你身上少點零件！”
“爬……爬進去？”趙天浩看著那片密佈尖刺、如同怪獸獠牙般的灌木叢，臉上瞬間褪盡最後一絲血色，嘴唇哆嗦得像風中落葉，“不……不可能！我……我是趙天浩！我爸是趙宏遠……”
“爬！”張鐵軍猛地一聲暴喝！
如同驚雷炸響！
蘊含著屍山血海磨礪出的無上威嚴！
這一聲厲吼，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趙天浩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他渾身劇烈一顫，雙手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竟是不受控制地跪在冰冷的山石上，膝蓋傳來的劇痛遠不及心底那滅頂恐懼。
他抬起頭，迎上張鐵軍那雙毫無人類情感、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睛，又掃過周圍那一排排閃著幽光的槍口和士兵們冰冷刺骨的眼神。
心理最後的一道防線，在此刻被徹底粉碎。
一股液體不受控制地順著大腿淌下，隨即空氣中瀰漫開刺鼻的尿臊味，趙天浩臉上最後一絲尊嚴被徹底撕碎，他像個被抽了脊樑骨的軟體動物，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張鐵軍冷冷地望著趙天浩，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你還有三十秒的時間，否則……”
“我……我去撿！”趙天浩慌忙答道。
他轉頭看向蹲在地上的保鏢，強撐起一絲殘存的威風，“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撿……”
“誰扔的誰撿！”他的話語直接被張鐵軍冰冷地擊碎。
同時擊碎的還有趙天浩那僅存的幻想。
他像一條被抽掉了骨頭的癩皮狗，手腳並用地、極其狼狽地朝著那片荊棘叢爬去。
他名貴的範思哲西裝瞬間被尖銳的枝條劃開一道道口子，細嫩的皮肉被尖刺刮破，滲出細密的血珠。
他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只能在濃密的、帶著倒刺的灌木叢中艱難地摸索，像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的野狗。
泥土沾滿了他的臉頰和雙手，精心打理的髮型徹底成了雞窩。
每一次動作都引來尖銳枝條更深的刮刺，疼得他渾身抽搐。
他撅著屁股，狼狽不堪地在裡面扒拉著，嘴裡發出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一樣的嗚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冰冷地聚焦在那片晃動的荊棘叢上。
秦楓靜靜地看著，看著這個曾不可一世的畜生像蛆蟲一樣在泥濘和尖刺中翻滾。一股遲來的、帶著血腥味的快意，混合著巨大的悲哀，在他胸腔裡翻騰。
“找到了！”趙天浩嘶啞的喊聲從荊棘深處傳來，帶著哭腔和血沫。
他渾身是泥，臉上、手上佈滿細小的血痕，頭髮上掛著枯葉和斷刺，無比狼狽地從灌木叢裡掙扎著爬了出來。
他攤開沾滿泥汙和血漬的雙手，掌心朝上，微微顫抖著。
那枚扭曲變形的金色勳章，靜靜地躺在他骯髒的手心裡。
勳章表面沾滿了溼泥和草屑，邊緣幾處細微的刮痕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張鐵軍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枚勳章，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凌，再次釘在趙天浩臉上。
“把他擦乾淨還給秦楓！”
趙天浩哪敢怠慢？慌忙用衣袖擦拭勳章，動作笨拙而慌亂。
隨後他爬到秦楓腳邊，用顫抖的雙手捧起勳章，遞到秦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