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292，羲和-萬物母河
羲和指著這三個地點，語氣凝重：“這些都是‘星炬’漫長歲月中收集到的、與‘源初之火’可能存在關連的高風險區域。即便對於‘星炬’成員而言，探索這些地方也九死一生。而且，我們不能保證其中必然存在‘源初之火’的線索，甚至不能保證這些資訊未被‘天庭’汙染，作為誘捕強大‘變數’的陷阱。”
她坦誠得令人心驚。
“為何告知朕這些？”朱陽問道。
“因為你是目前最有可能、也最有潛力去驗證這些線索的‘變數’之一。”羲和直視著朱陽化身的眼睛，“你的‘有無之境’道韻，具備極大的包容性與演化潛力，或許能承受這些絕地的規則侵蝕，並從中有所得。你的仙域，也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源泉來應對未來的危機。”
“這是投資，也是考驗。”羲和的聲音平和卻帶著分量，“‘星炬’不會強迫任何成員，我們只提供資訊與可能的方向。選擇權，在你手中。若你決定前往任何一處，我們可以提供該區域已知的、相對安全的路徑圖（如果有的話），以及部分關於其內部規則特性的分析資料。”
亭臺中陷入短暫的沉默。混沌的色彩在四周無聲流淌。
三個選擇，三條可能通往至高奧秘，也可能直通死亡絕境的險路。風險巨大，但回報同樣可能超乎想象。這不僅關乎他個人的道途，更關乎整個仙域的未來。
朱陽化身的目光掃過那三個散發著危險與誘惑光芒的標記，心中念頭飛轉，與本體的推演急速同步。
片刻後，他抬起眼，看向羲和。
“朕，需要時間考量。”
朱陽化身自沉淵迴廊歸來，帶回了“星炬”引導者羲和提供的資訊與三個關乎“源初之火”的兇險線索。這資訊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波瀾暗湧的仙域核心。
紫宸天宮內，朱陽本體緩緩睜開雙眼，化身的經歷與資訊已同步迴歸。他面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深處那因重傷而略顯黯淡的道火，此刻卻因這突如其來的、關乎宇宙本源的巨大謎題而重新熾烈起來。
“嘆息之牆”、“歸墟之眼”、“萬物母河”……這三個名號，每一個都代表著極致的危險與難以想象的機遇。它們如同黑暗中的三座燈塔，光芒誘人，其下卻可能是吞噬一切的漩渦。
他沒有立刻做出選擇。仙域現狀堪憂，自身傷勢未愈，系統重構未完成，貿然決定探索任何一處，都無異於自殺。當務之急，是消化現有的一切，儘快恢復仙域元氣與自身實力。
他將從羲和處得到的資訊，包括那三個絕地的簡要描述（未提供具體路徑，需後續交換）以及“星炬”組織的性質，以神念共享給了李靜虛、蒼虛、屍毗、巨木等核心層。
眾人皆默然，感受到那資訊背後沉甸甸的分量。
“陛下，此事關乎重大，需從長計議。”蒼虛老人率先開口，語氣凝重，“無論選擇哪一處，都需做好萬全準備。以仙域如今狀態，至少需數十年休養生息，方有底氣涉足此等絕地。”
“數十年……‘天庭’會給我們這個時間嗎？”屍毗老人陰惻惻地道，“那‘審判者’雖退，下次來的，只怕更不好相與。”
李靜虛言簡意賅：“實力不足，一切休提。”
巨木神君則感應著體內青帝傳承的悸動，沉聲道：“祖帝傳承中，亦有提及類似‘萬物母河’之概念，稱之為‘生命源海’。或許……我可先行參悟與此相關的部分，為日後可能的探尋做些準備。”
朱陽頷首，眾人的意見皆在情理之中。他沉聲道：“蒼虛所言甚是。眼下重中之重，乃是恢復與提升。探索絕地之事，可暫定為長遠目標，待仙域恢復元氣，朕傷勢痊癒，再行決斷。”
他看向巨木：“巨木，你便專注參悟青帝傳承中與‘生命源海’相關部分，若有心得，及時共享。靜虛，你的劍道亦需在寂滅中尋得新生，或可嘗試將一絲建木生機融入劍意，探尋生死輪轉之妙。”
“遵旨！”兩人領命。
“蒼虛，屍毗，仙域重建與防禦，便交由你二人統籌。破壁司對秩序碎片與湮滅艦殘骸的解析不可鬆懈，尤其是其中關於‘審判者’呼叫秩序許可權的痕跡，務必深挖。”
“老臣（老朽）明白。”
安排妥當，朱陽再次閉目。他需要爭分奪秒。心神沉入體內，一邊引導著周天星斗大陣匯聚來的、雖然稀薄卻源源不斷的星辰精氣滋養傷體，一邊將大部分意念投入那正在緩慢重構的異化系統之中。
系統的重構進度已至百分之七，速度緩慢得令人心焦，但朱陽能感覺到，每一點進度的提升，都伴隨著系統本質的細微蛻變。那混沌的核心彷彿一個貪婪的嬰兒，不僅吸收著仙域的能量，更在無聲地吞噬、解析著外界那片新生規則域散發出的、迥異於已知任何體系的規則波動，以及破壁司傳來的、關於秩序法則碎片的最新分析資料。
【吸收未知規則輻射……解析中……規則模型庫拓展……】
【秩序許可權呼叫痕跡分析……反制演算法推演中……】
【系統核心重構進度：7.1%……7.2%……】
冰冷的提示音斷斷續續。朱陽能感覺到，系統似乎在嘗試將“秩序”的嚴密邏輯、“寂滅”的終結之意、“青帝生機”的演化之力，以及那新生規則的“無序潛能”，統統納入一個更加宏大、更加包容的運算體系之中。這個過程充滿了不確定性，一旦失衡，系統可能徹底崩潰，甚至反噬其身。但他別無選擇，這是他快速提升實力、應對未來危機的關鍵依仗。
時間就在這種內緊外鬆的氛圍中悄然流逝。
仙域在蒼虛老人和屍毗老人的主持下，如同一個巨大的傷者，緩慢而堅定地修復著自身的創傷。破損的星辰被逐一牽引回位，以殘餘的星力溫養；枯萎的靈脈被巨木神君引動的建木生機緩緩滋潤，重新煥發出活力；一座座受損的仙城、宗門在修士與凡民的共同努力下重建，雖然不復往日繁華，卻多了一份劫後餘生的堅韌。
李靜虛閉關的劍域之內，時而死寂如萬古冰原，時而有一縷極其微弱的、蘊含著枯木逢春意味的劍意萌芽，在極致的“死”中，探尋著那一線“生”機。
巨木神君則完全沉浸於青帝傳承的浩瀚海洋，尤其是關於生命本源與“生命源海”的記載，周身青光繚繞，身後隱隱有一株貫穿虛實、枝葉間有無數小世界生滅的建木法相顯現，氣息越發深邃磅礴。
朱陽的本體，氣息也在一日日的溫養與推演中，逐漸趨於穩定，雖然距離巔峰狀態還相差甚遠，但至少不再有道基崩散之虞。他更多的心力，都放在了輔助系統重構上，同時也在不斷消化著青帝傳承中的古老智慧，與自身的“有無之境”相互印證。
這一日，當系統的重構進度艱難地突破百分之十時，異變陡生！
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朱陽體內那正在重構的系統核心！
那團緩慢旋轉的混沌星雲驟然加速，中心點迸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不僅僅針對朱陽提供的能量與神念，更彷彿一個無形的漩渦，開始強行抽取、吞噬朱陽對“有無之境”的道悟、對秩序法則的理解、對寂滅劍意的感悟、對青帝生機的體會，甚至……還有一絲他與仙域天道、與萬靈信念的連線！
“唔！”
朱陽悶哼一聲，只覺得自身的一切，道基、神識、乃至對“自我”的認知，都彷彿要被扯入那混沌漩渦之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攫住了他——這系統，要反客為主？！
他試圖強行中斷這個過程，卻發現自己對系統的控制力在急劇下降！那混沌漩渦如同脫韁的野馬，貪婪地吞噬著一切！
就在這危急關頭，朱陽的道心在極致壓力下反而沉靜下來。“有無之境”的核心奧義——包容與演化，於心中清晰浮現。
“你要吞，便讓你吞！”
他非但沒有抗拒，反而主動放開了心神，將自身對“道”的理解，對規則的認知，毫無保留地投向那混沌漩渦！同時，他引動仙域天道網路，將更加磅礴的、蘊含著眾生雜念、七情六慾、乃至負面情緒的信念洪流，一併引入！
你不是要演化嗎？不是要包容嗎？那就看看，你這新生的核心，能否承受得住這世間最複雜、最混沌的“萬有”！
轟！！！
意識彷彿在瞬間被炸成了無數碎片，又在那混沌的漩渦中被強行重組。
劇烈的痛苦與混亂之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當朱陽的感知重新凝聚，他“看”向體內的系統。
那團混沌的星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緩緩旋轉的、非虛非實的“種子”。種子表面，有著無比繁複、不斷生滅變化的道紋，這些道紋時而呈現出秩序的嚴謹結構，時而化作寂滅的終結符文，時而演變為生機的勃勃綠意，時而又歸於混沌未明的太初狀態……它彷彿是一切規則的起點，又像是萬物演化的縮影。
【核心重構完成。】
【未知演化系統啟動。】
【當前狀態：萌芽期。】
【功能：規則模擬、推演最佳化、能量轉化、有限界造。許可權：與宿主深度繫結。】
一段簡潔無比，卻透著某種“生命”氣息的意念，流入朱陽的心神。不再是冰冷的提示，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溝通。
朱陽感受著這枚“道種”與自身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的聯絡，心中震撼莫名。他明白，之前的兇險，是系統重構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它不再是一個外來的“輔助工具”，而是真正與他的“道”融合，成為了他自身的一部分，一個擁有無限演化潛力的“內宇宙”雛形！
他心念微動，嘗試催動這枚“道種”。
剎那間，他周圍的空間微微扭曲，一小片區域內的法則被悄然改寫，靈氣濃度瞬間提升數倍，又瞬間歸於平常；一道模擬自“審判者”的秩序鎖鏈虛影一閃而逝；甚至有一株蘊含著一絲青帝生機的小草在他指尖憑空生長、枯萎、化為飛灰……
功能強大得超乎想象，雖然範圍和作用都還有限，但其本質，已然觸及了“創造”與“定義”的邊緣！
朱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傷勢未愈，仙域未復，強敵環伺，前路艱險。
但擁有了這初步演化而成的“內景道種”，他手中，終於握住了一張足以顛覆棋局的……真正的王牌！
紫宸天宮內，朱陽緩緩睜開雙眼，眸底深處那枚“內景道種”的虛影一閃而逝，周身氣息雖依舊帶著傷後的虛弱，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圓融與深邃，彷彿他自身便是一個正在緩慢呼吸、演化的微縮宇宙。
他心念微動，並未急於測試這新生“道種”的全部威能，而是將感知首先投向了仙域之外，那片由“歸墟”碰撞催生出的新生規則域。
經過這段時間蒼虛老人小心翼翼的引導與觀察，那片區域不再是最初狂暴無序的規則亂流，而是逐漸穩定下來，形成了一片色彩迷離、不斷扭曲變幻的“規則沼澤”。其中瀰漫的法則氣息，既非純粹的秩序，也非極致的寂滅，更非已知的任何一種大道，而是一種充滿了混亂、隨機、卻又蘊含著某種奇異生機的“無序潛能”。
之前，仙域只能被動觀察，難以干涉，更別提利用。
但此刻，在朱陽的“道眼”與“內景道種”的感知下，這片規則沼澤彷彿被剝開了層層迷霧，其內部那看似混亂的規則脈絡，竟隱隱呈現出某種極其複雜、動態的“結構”。
“無序……亦是一種秩序，一種更底層、更開放的秩序……”朱陽若有所悟。這新生規則域，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或者說，一片等待開墾的、規則層面的“處女地”。
他嘗試著，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由“內景道種”衍化出的混沌色神念，如同最靈巧的探針，小心翼翼地觸及那片規則沼澤的邊緣。
沒有引發劇烈的排斥或反擊。那縷混沌神念，彷彿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輕易地滲透了進去，並開始緩慢地、自發地吸收、解析著周圍那混亂的規則資訊，反饋回“道種”之中。
【接觸未知規則環境“無序之壤”……規則同化中……解析度0.01%……】
【“內景道種”活躍度提升，推演算力微幅增強。】
有效！而且出奇的順利！
朱陽心中一定。這“內景道種”對未知規則的包容性與適應性，遠超他的預期。這片新生規則域，不僅不是威脅，反而可能成為滋養“道種”成長、助他推演大道的絕佳資糧！
他立刻調整了策略。
“蒼虛。”朱陽的神念傳入正在主持陣法修復的蒼虛老人心神。
“陛下？”蒼虛立刻回應。
“停止對那片新生規則域的單純引導與隔絕。以周天星斗大陣為橋樑，構建一條穩定的、單向的能量與資訊通道，將那片區域的規則輻射，緩慢引入大陣核心。”朱陽下令道，“注意控制流量，以不影響仙域穩定為前提。”
蒼虛老人雖不明所以，但對朱陽的命令毫無遲疑：“老臣遵命！即刻調整陣法節點！”
很快，周天星斗大陣的執行發生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變化。一條極其隱晦的通道，如同植物的根鬚，悄然延伸至那片“無序之壤”，開始涓涓不斷地將其中散發出的、獨特的規則波動，汲取、輸送至紫宸天宮深處，匯入朱陽體內，被那枚“內景道種”緩緩吸收、消化。
朱陽能清晰地感覺到，“道種”的旋轉似乎加快了一絲，其表面那些生滅不定的道紋，也變得更加靈動、複雜。雖然解析度增長緩慢，但這是一種持續不斷的、本質上的提升！
就在他沉浸於這種“道”的穩步增長時，屍毗老人那邊，也有了突破性的發現。
“陛下！”屍毗老人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前來彙報，“破壁司從那些秩序碎片中，剝離出了一段殘缺的……‘指令日誌’！”
“哦？”朱陽精神一振。秩序側的指令日誌，其價值遠超單純的法則結構。
一段經過破壁司反覆處理、依舊顯得斷斷續續的冰冷資訊流，呈現在朱陽面前：
【……單元T-7749（審判者）響應清除指令K-Alpha-7……目標‘大明仙域’規則汙染度超出預估閾值347%……檢測到未知高位格變數‘朱陽’道韻特性：‘包容’、‘演化’、‘逆秩序’……】
【……交戰記錄：目標啟動‘歸墟’級規則湮滅協議……秩序許可權區域性過載……邏輯核心受到‘虛無’概念侵蝕……】
【……緊急撤離指令確認……損失評估：世界湮滅艦x3，T-7749單元規則結構完整性下降68.9%，需返廠重構……】
【……建議：提升‘大明仙域’威脅等級至‘歐米伽級’，提請‘裁決議會’審議啟動‘天傾’預案可行性……‘變數朱陽’列入‘必清除名單’首位……】
資訊到此中斷。
紫宸天宮內，一片寂靜。
“歐米伽級威脅……‘天傾’預案……”蒼虛老人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不知“天傾”具體為何，但聽起來就比“肅正協議”更加恐怖。
“必清除名單首位……”屍毗老人嘎嘎怪笑，“陛下，咱們這算是把‘天庭’得罪到死了。”
朱陽面色平靜，眼中卻寒芒閃爍。壓力比預想的更大，“天庭”的反應也更加迅速和堅決。但這段日誌，也透露出了寶貴的資訊。
首先，“審判者”並非無敵，它的規則結構在“歸墟”之下也受到了重創，甚至需要“返廠重構”，這意味著短時間內，同等級別的威脅再次降臨的可能性降低了。
其次，“天庭”內部似乎存在一個“裁決議會”，並且啟動更高階別的打擊（天傾預案）需要經過審議，這或許會爭取到一些時間。
最關鍵的是，對方明確指出了他道韻的特性——“包容”、“演化”、“逆秩序”。這既是對他道路的認可，也意味著下一次來的敵人，必然會針對這些特性進行專門的剋制！
“看來，留給我們的時間，比想象的還要少。”朱陽緩緩開口，“‘天傾’預案不知何時會降臨，但我們必須在其到來之前，擁有足以應對，甚至……反擊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個由“星炬”提供的絕地座標。
原本打算徐徐圖之，但現在，局勢逼人。
“傳令給巨木和靜虛，”朱陽沉聲道，“讓他們暫停深度閉關，出關待命。”
“陛下的意思是？”蒼虛老人隱隱猜到了什麼。
“仙域需要時間恢復，朕的傷勢也需穩固。但在那之前……”朱陽的指尖在虛空中劃過，最終停留在了三個絕地標記中，那個代表著“萬物母河”支流入口的光點上。
“我們需要先獲取足夠的資訊，評估風險，並儘可能提升核心戰力。”朱陽的聲音帶著決斷，“‘萬物母河’關乎生命本源，與巨木的青帝傳承最為契合，或許也是相對（僅僅是相對）最容易入手的一個線索。朕需親自與巨木、靜虛商議，決定是否，以及如何前往探查。”
他看向眾人，語氣不容置疑：“在朕做出最終決定前，仙域一切重建與防禦事宜，照常進行，且需加快進度！破壁司繼續全力解析，任何關於‘秩序’架構與‘天傾’預案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臣等遵旨！”
眾人領命而去，氣氛更加肅殺緊迫。
朱陽獨自立於天宮之巔，感受著體內“內景道種”緩慢而堅定地吸收著“無序之壤”的養分，推演著自身道境，同時心神已開始聯絡李靜虛與巨木神君。
風暴將至，他已沒有退路。
唯有在風暴來臨前，變得足夠強大，才能為仙域，為這宇宙中掙扎的“變數”們，爭得一線生機。
而探索“萬物母河”支流，或許就是這強大之路上的，第一塊試劍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