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紅石金桔與無聲疾風
看臺前歡聲湧動,六位賽馬娘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隊伍最前方的半月海島看不見身後,同樣是逃馬的金髮馬娘給她帶來的壓力太大了。
從起跑到現在,即便她拼盡全力,也無法甩開紅石金桔半個身位。
她感到不可思議,不願意相信身為新人的紅石金桔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她為了跟上我,肯定已經氣喘吁吁了吧,就在這裡......結束這場比賽吧。”
穿過最後彎道,半月海島低喝一聲,進入了衝刺姿態。
“出現了!靈動舞者的步伐,半月海島的特殊衝刺姿態!她要在這裡一口氣取勝嗎?”
半月海島身形輕盈如林鹿一般,不同於常見的兩種跑法,她踮起了腳尖,以超快頻率的跳步奔跑。
這種極致追求速度的跑法,只有身體輕盈協調性好的馬娘才能駕馭,而且這種跑法會將全身的壓力集中在腳尖,對雙腳的負荷是極其可怕的,容易損壞受傷,只能維持較短的時間。
沒有必勝的把握,是絕對不會使用的最終手段。
往常的比賽裡,只要在最後關頭使用這種跑法,就宣告著勝利已經收入囊中。
但是......
這一次,事情並沒有如半月海島所願。
一道金色的身影從側邊追上,壓低了頭顱,正是待命良久的紅石金桔。
“又一位前傾姿態衝刺!這是第幾位了?半月海島無法甩開紅石金桔,紅石金桔要從外道一點點超越了!”
解說員興奮的呼喊道。
“怎麼可能!絕對別想超越我!”
半月海島往日玩世不恭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怒吼之後咬緊了牙關。
繼續,繼續!還要更快!
巨大的力量帶來的是與地面更強烈的撞擊,讓腳尖變得麻麻的,甚至帶著一絲刺痛,但即便如此,半月海島仍在試圖加速。
懷著就算跑斷這雙腿的覺悟!我也絕對不想輸給新人逃馬!
這到底算什麼,這樣下去,我那自以為是的自尊心......
要是輸了......這道身影就再也追不上了。
在這裡落敗,我的賽馬娘生涯就結束了!
往往平日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人,越是驕傲異常,越是帶著一股狠勁,越是看重勝負本身。
在強烈的意志下,半島海月不顧身體摔倒的危險,開始了前傾。
“不敢相信!半島海月做到了,她變成了前傾跳步姿態!她在比賽中臨時領悟了這門技巧嗎?!”
半月海島再次爆速,與紅石金桔的差距停止擴大,開始慢慢的縮小。
落後半個身位,並肩而行,領先半個身位。
半月海島暴走的精神狀態下,她彷彿看見佩戴勝利勳帶的自己,微笑的站在勝者舞臺之上。
“這場較量,是我贏......唔。”
夢幻般的美景砰然破碎,半月海島感覺到腳下傳來一股劇痛感,再也沒有力量維持速度。
前傾加腳尖跑衝刺,對於腳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半月海島失速了。
“領先的半月海島失速了,被紅石金桔超過了,接下來是纏絲流美,火焰雄心,玉藻十字......”
一個個身影從不得不減速的半月海島身邊馳過,距離終點只有最後300米了。
“好快!後面追的幾個人好可怕的末腳!”
看著場上逐漸被追上的紅石金桔,觀眾們發出了驚歎。
纏絲流美也好,火焰雄心也好,亦或者玉藻十字,三個人之間的差距都不到一個身位,迫近了還在逃亡的紅石金桔。
賽馬孃的世界裡,是存在血統的說法的,越是高貴的血統,越能在跑馬場上斬獲成績。
這是眾人公認的,那些知名賽馬孃的後代裡,有完美繼承了優點的超級新人,就像皇帝魯道夫的祖母,就是日本曾經的年度代表馬娘。
紅石金桔也有著這樣高貴的血脈,她的家族,曾經出現過中央重賞馬娘,那是家族的榮譽。
但是,現在的紅石家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能在中央獲勝的馬娘了。
被寄予厚望的大小姐紅石金桔,更是因為俱樂部的原因參加地方比賽,無疑讓紅石家族感到絕望。
面對父親失望的神色,紅石金桔感覺到了極度的不甘心。
她要從地方殺回中央,揹負著紅石家族的榮譽,絕不能,在地方就落敗!
“嗚啊啊啊啊啊!!!!”
發出帶有氣勢的怒吼為自己打氣,紅石金桔忘掉一切的衝刺,只為近在眼前的勝利。
金色的編髮猛地空中散開,耀眼的陽光下閃爍,如同一條金色的匹練,劃過終點直線。
終點直線上的馬娘們離看臺很近,觀眾們可以近距離的欣賞她們跑動的姿態。
充滿力量感的每一次跑動動作,額頭上滴落的每一滴汗珠,手臂與腿部彎曲的角度,一切都那麼清晰。
纏絲流美愈發絕望了,他發現自己拼盡全力也追不上前面金髮馬娘,而身後的沉悶腳步聲越來越近。
“為什麼......為什麼我引以為傲的前傾跑步衝刺,這些傢伙都會啊!”
被火焰雄心和玉藻十字超過的一瞬間,纏絲流美的心理防線崩塌了,她的步伐再也無力追上前面的四位身影。
沒錯,是四位。
玉藻十字的情緒愈發暴躁,那道陰魂不散的視線,從開閘前到現在,一直鎖定著她的後背,怎麼甩也甩不掉。
即使不往後看,玉藻十字也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那傢伙,好奇怪,從頭到尾都跟在玉藻十字的身後......”
榮正時代疑惑的問道。
不管是穿越差行人群時,她跟著玉藻十字從大外道超越。還是穿過先行人群時,玉藻十字從一側穿過了關門,她緊接著便從另一側穿過。
最後是彎道超越阿斯馬達時,也緊跟在玉藻十字的身後,從跌倒的阿斯馬達身上跨過。
無聲疾風就像一道影子一般,緊跟著玉藻十字。
“沒想到啊......在地方的比賽上,還能看到這種跑法的馬娘。”源生禮一扶了扶眼鏡,感概道。
“啊,是盯馬跑法。”武田真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讓榮正時代一臉疑惑的詞語。
“盯......盯馬?”
“榮正,你覺得,一場比賽中,什麼樣的賽馬娘才能贏下。”武田真沒有回答問題,而是丟擲了一個新的問題。
榮正時代想了想,認真的說道:“當然是跑的最快的,體力最好的,加速力量最大的!”
武田真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說得對,但是,你所說的這些因素,從比賽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無法改變了。”
比賽絕不是跑得最快就能獲勝這麼簡單,就算所有的身體資料都是第一,也只是在比賽中取得第一的機率更大而已。
榮正時代似乎若有所思,試探著答道:“你的意思是,當比賽開始的那一刻,重要的是突破時機,跑法選擇這些嗎?”
“更準確的說,當比賽開始時,影響比賽走向最關鍵的因素,就是加速時機。”源生禮一搶先說道,和自己的賽馬娘詳細解釋了盯馬跑法的思路。
比賽中常見的4種跑法,逃亡,先行,差行,後追,儘管加速的時機各不相同,但最好的加速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衝過終點時,正好沒有體力維持最高速度。
那就說明你的加速時機是完美的,沒有多餘一分體力,也沒有提前加速導致失速。
這樣精確完美的加速時機當然很難做到,也不需要做到。
比賽的冠軍,不是打破紀錄,而是比其他選手更加優秀就好。
“如果你很確定這場比賽裡,存在著一個強到絕對能拿下第一的人,那麼你就可以緊緊的盯住她,在她開始加速的時候同時加速,並且一路吃她尾流,在最後時刻憑藉這節省的體力奪冠。”
武田真的話剛說完,榮正時代就迫不及待的提問。
“那如果盯的人失誤了,沒有跑出好時機,跟在後面不就完蛋了嗎?”
武田真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所以它並不是一種常用戰術。”
要說到這個戰術的高手,還得是未來那位不幸的黑髮小馬娘。
源生禮一推了推眼鏡,彷彿有些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說了出來。
“可是......玉藻十字是第16番人氣啊,為什麼無聲疾風會盯上她呢?”
“禮一,你覺得Tama只是第16人氣的實力嗎?”
“當然不是,可那是因為我看了比賽......。”
話說到這裡,源生禮一恍然大悟,拍了拍手說道。
“你的意思是,無聲疾風也看了玉藻十字的比賽!”
武田真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視線回到了賽場上。
此時的最終跑道上,情況又發生了變化,纏絲流美已經拼盡了全力,依然逃不了被玉藻十字與火焰雄心慢慢超過的命運,而在二人身前,是隻領先了一個身位的紅石金桔。
紅石金桔身為逃馬的末腳比不過玉藻十字與火焰雄心,差距一點點拉下,來到了最後100米。
“我絕對不會放棄領先的位置!”紅石金桔咆哮著,歇斯底里,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大小姐模樣。
“冠軍只屬於我!”火焰雄心跨著大步,剩下的一百米只需要一瞬時間,她拼盡力氣想要搶到一點點的領先優勢。
但是,她們都還不夠快,玉藻十字恐怖的末腳展現的淋漓盡致。
追上火焰雄心,追上紅石金桔,直奔終點而去。
“都給咱看好了!!!!!”
瞧不起咱的傢伙,小看咱的傢伙,都給我閉上嘴吧!
80米,70米,60米.......
“玉藻十字!第一!玉藻十字!第一!她能保持這樣的氣勢衝線嗎!後面的能追上來嗎?”
終點標線近在眼前了。
解說員驚訝的叫喊道:“玉藻十字要摘下第一的桂冠!完成16番人氣的大逆轉了嗎!等等......!”
玉藻十字身後的影子,終於動了。
一道綠色的身影從側道衝出,原本帶著的黑色口罩早已不見蹤影,露出一張巨大的裂口,大口的噴吐著白色氣體。
比賽最後時刻,突變發生,觀眾們響起一片驚呼,解說員也興奮的大喊道。
“是無聲疾風!她追上來了!”
無聲疾風裂開的下顎線,讓嘴角咧到了耳根,在急速的奔跑之下,不受控制的張開,恐怖的模樣,嚇得觀賽的小孩都哭了起來。
“什麼嘛?這賽馬娘怎麼回事?也太嚇人了吧。”
“哇,難怪要帶著口罩啊,是裂口女。”
“天啊,我都不敢不看了,小孩子嚇哭了太正常了。”
在觀眾的議論紛紛中,無聲疾風慢慢的領先了玉藻十字半個身位。
20米......
更快,更快,咱要更快!
玉藻十字的意志壓榨著身體的潛能,但身體卻傳來悲鳴。
已經到極限了......
差之毫釐的距離沒有縮短,終點已經近在眼前。
“衝線了!無聲疾風贏了!領先半個身位!玉藻十字二著!火焰雄心三著,紅石金桔四著,纏絲流美五著!”
“無聲疾風聰明的戰術在最後階段拿下了勝利的果實!完成了一穿15的漂亮追擊!多麼精彩的比賽呀!”
“16號人氣的玉藻十字也展現出了非凡的末腳,我想很多人需要為之前的言辭道歉了!”
“讓人心潮澎湃的比賽啊,無聲疾風一著,無聲疾風拿下了勝利!”
儘管解說們興奮的調動著氣氛,但看臺上的觀眾卻沒有如往常那般爆發出轟動的喝彩。
衝過終點線的玉藻十字,保持小跑在跑場上,慢慢平復自己沉重的喘息,她擦了擦快要遮住眼睛的汗水,身後的馬尾耷拉著,耳朵也沒精神的垂了下來。
視線有些不安的飄向觀眾席,武田真微笑著鼓著掌,對著玉藻十字豎了個大拇指。
玉藻十字打起了點精神,豎起了耳朵,這時候她才發現,現場沒有多少人在為冠軍歡呼。
在人群的最前方的綠髮馬娘,也是本場比賽的冠軍,她的目光看向觀眾臺。
觀眾們似乎注意力在其他選手身上,沒有人看向無聲疾風,即使偶然的視線碰撞,也會快速的躲閃掉,彷彿在恐懼面罩下的臉一樣。
又是這樣,只有厭惡與害怕,只有這樣的眼神。
還不夠......
無聲疾風低下了頭。
要想得到歡呼,只是這樣還不夠嗎?
一聲響亮的關西腔在身前響起。
“那個,無聲疾風嗎?跑的很不錯哦,咱很期待下次和你再跑一次!不過,下次咱一定會贏的。”
無聲疾風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微笑的臉。
“唔.....嗯.....啊”含糊不清的發出幾句雜音,無聲疾風用手語表達著自己話語,她試圖露出一個笑容,卻讓本來就駭人的裂口變得更加可怕。
玉藻十字撓了撓頭,看不懂無聲疾風比劃的意思,只能尷尬的露出了傻笑。
“她說,她也很期待和你再次比賽,疾風啊,沒想到居然讓你贏了,真是不甘心啊。”
緩緩靠上的是紅石金桔,她舉止親暱的走到了無聲疾風的身邊,為玉藻十字翻譯道。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口罩,遞給了無聲疾風。
無聲疾風用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可怕的傷口,繼續向玉藻十字比劃道。
紅石金桔:“她問你,你不會覺得很可怕嗎?為什麼還要來找她說話呢。”
玉藻十字無所謂的伸了個懶腰:“沒有什麼好怕的,那種事情才沒什麼,不用在意的,你如果不戴口罩,可以跑的更快吧,那東西多少都會阻礙呼吸吧。”
所以她才在最後衝刺的時刻摘下了口罩吧。
玉藻十字看著沒有人為她歡呼的無聲疾風,就像看見那個往日因為身材嬌小而飽受偏見的自己。
無聲疾風焦急的比劃著,似乎想要解釋。
“因為會嚇到人,所以不到必要都不會摘下口罩的,並不是看不起其他選手......這傢伙是這麼說的。”
玉藻十字幹勁十足的在胸前握緊了拳頭。
“沒事的,下一次比賽,咱會強到就讓你一開場就摘掉口罩的!那麼勝者舞臺加油!我先去找我的訓練員了,拜拜!”
玉藻十字揮了揮手,轉過身向著看臺跑去。
解說臺上,解說員摘下了耳麥,與播報員說道。
“今天的比賽已經結束了,結果真是出乎意料啊,兵庫這個世代的最強之人,暫時會是無聲疾風了吧,最後衝刺的情況真是震撼人心啊。”
“不算那傢伙的話,就是第一吧,畢竟那個傢伙本就應該在中央的。”
“那個傢伙,你是說高歌行進嗎?哈哈哈哈哈,也是,還能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