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一站。”甘範又用砂戒收取了一個芮可兒的屍身，他面無表情，只是在心中計算著數量。
他收集的量已經達到八百個中千世界的水平，現在從他出現到尋到芮可兒再到當場滅殺後離開，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
他所攜帶的天闕龍環劍也早已積攢成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不斷融合每條世界線記憶的他常常會發呆一陣，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第幾次這麼做，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只記得他需要不斷這麼做，做到不再能進行世界線跳躍為止。
這八億多條世界線中孕育著無數的可能，芮可兒和他的關係也紛繁複雜，時而是相愛的夫妻，時而是熱戀的道侶，時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更多時候，還是穿越到還未建立關係的那段平凡的關係之中。
如何用幾秒鐘分辨出這個世界線甘範與芮可兒的關係，甘範已經有了心得。
死前眼中帶著不解的，大抵是已成夫妻關係的二人，帶著不甘與怨懟的，是因種種原因不共戴天的仇敵，帶著解脫的，是道心破碎後沉淪於眾生之間的凡人，帶著驚訝的，是尚未與他相識的聖女......
至於其他紛繁複雜的眼神，甘範沒空分析，也不想分析，他只要不斷地提高自己的速度，要在砂戒徹底沒有能量之前完成一個大千世界的穿越，也就是小世界無數世界線的最大量。
只是憑他的感覺，砂戒能夠再次重置時間的能量應該不足十次了，按照現在的速度，不過是能湊齊十幾個中千世界的量。
他必須加快速度，不顧一切的加快速度，只有這樣，才能救現世的芮可兒。
白光一閃，數秒過後再次傳來了甘範那冷冽的聲音：“下一站。”
甘範睜開眼後，發現自己正在朱霖仙宗的墜仙之地中，頭上穹頂電閃雷鳴向中心一處金雷旋渦匯聚而去，一面銅綠色的鏡子在其間將雷電盡數吸入，他感到體內靈力與修為正在快速流逝。
四下環顧，他發現了昏厥的芮可兒和離他不遠處正咬牙堅持的黎霽月。
按照原本的發展，甘範在此時應配合黎霽月用出周皇替死傀保護芮可兒，但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既然自己來到了這一時間線，便沒必要讓劇情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了。
他看向天空，道綾仙君居於九天之上，其下通仙寶鏡正無差別地吸收著金雷籠罩範圍下所有人員的生命。
他忽然想起芮可兒曾提及夢中通仙寶鏡裡伸出戴有銅戒的大手，不禁發覺這是一個不錯的試探機會。
甘範面無表情地喚出天闕龍環劍，一瞬之間天穹被數百萬把硃紅短劍籠罩，匯成一柄硃紅巨劍向蒼穹刺去，道綾見狀一掌蓋下，卻見那無數短劍構成的巨劍節節崩碎，而道綾則只是體內靈氣阻滯了一瞬，便恢復如常。
“道綾仙君，不，現在該稱呼您為仙尊了吧？”甘範開口道：“不知仙尊今日所求為何？”
甘範當然知道她為了什麼，祭煉通仙寶鏡就是為了撕開這方天地的束縛，從而進行所謂“登仙”。
也就是乾月道尊當年離開此界的方法。
但是在甘範見到通仙寶鏡後到現在，他愈發感到左手的砂戒似乎受到了什麼牽引，與那寶鏡竟產生了共鳴。
加之可兒之前的噩夢，萬一這之間有什麼聯絡呢？
甘範決定在這條世界線多停留一陣。
“本尊欲破開這方天地，一念登仙。”道綾那冷冽的聲音從高空中傳下，似是擊打在地面的鼓槌，震得四方不寧：“甘家小子，你這多天闕龍環劍從何而來？”
甘範未有接話，而是露出了一個莫名的表情。
“仙尊志向遠大，後生佩服，不過若在下對仙尊徒兒出手，仙尊當如何應對？”甘範未有接話，而是遙遙一拜道：“請仙尊賜教。”
甘範瞬間從戒指中喚出一把硃紅髮簪急速射向芮可兒的心口，不料九天之上的道綾仙尊還未開口，黎霽月卻急急地甩出了本命法寶九魂綾將這髮簪打飛：“你是瘋了嗎，不是你跟我說要來救她的嗎！”
“我改變心意了，”甘範淡淡道：“黎仙子還是莫要插手此事為好，否則甘某不介意多一刀下亡魂。”
甘範又從砂戒中喚出兩枚髮簪，瞬息之間幻化為硃紅短劍，一前一後展開了個起勢。
忽然間，高空之中的道綾仙尊降下一道劫雷，登時將甘範炸斃。那焦黑的軀體應聲倒下，驚得黎霽月急忙看向天空。
道綾她的修為還在攀升。
原本是臨仙境中期的她在方才已經提升至臨仙境大圓滿，而如今環繞於她周身的氣息寬厚平和，九天之上垂下道道靈氣，濃郁厚重，如同實質一般。黎霽月一怔，心道自己莫不是正親眼見證立聖境大能的誕生。
通神境稱仙君，臨仙境稱仙尊，至於立聖境則直接被稱為聖人。
這片天地從古至今，只有百餘年前失蹤的乾月道尊被人懷疑是成聖飛昇，其他修仙者連踏入通神境之人都極少，何談成聖。而今，道綾仙尊即將立聖成功，自此之後世上便只有道綾仙尊這一尊聖人在世。
通仙寶鏡瘋狂地吸取著地上所有活物的生命與修為，除了昏厥的芮可兒那有一道道綾施下的淡淡光膜保護未被吸走過多壽元外，墜仙地範圍內所有生命幾乎都已凋零。
黎霽月本已閉目等死，卻不知為何每當壽元修為被抽淨之後，總有一股細弱的靈力出現在自己神念之中，恰好能維持自己神魂不滅。
突然間，九天之上雷雲消散，天穹澄淨如冰，地面的茫茫焦土上迅速長出了綠草，開出了鮮花，黎霽月感到自己體內修為與生機在極速恢復，生機勃發在陽光之下的每一寸土地上，九天之上的道綾如神如聖，端坐在雲端。
聖人出現了。
正當黎霽月感受著聖人臨世為天下帶來的反哺時，那面登仙寶鏡忽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其中伸出一隻綠色大手，能夠清晰地看到手上有一枚銅戒，散發著詭異的光。
道綾還未來及開口，綠色大手便向上一抓，彷彿天穹成了一塊氈布，向它的掌心無限聚攏，而道綾則是未來及反應便被抓爆成一灘血霧，滔天血氣噴湧而出，卻在眨眼間就這樣為綠手所吸收。
正當黎霽月難以理解眼前發生之事時，甘範殞命之處那具焦黑的“屍體”站了起來，身上劈焦的部分逐塊脫落，露出其內精壯的肌肉。
甘範並未被劫雷劈死，歷經數億世界線的他，肉身強度早已疊加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狀態，褪去傷體，甘範的修為反而顯示出上升的趨勢。
那綠色大手在吸收完滔天血氣後並未停留太久，而是“環視”一下四周便欲撤回鏡中。
此刻，甘範舉起左手，遙遙地使用砂戒的力量對準了這隻綠色大手。
“進。”甘範說道。
霎那間，綠手彷彿受到了巨大吸力般停止向通仙寶鏡中移動，而後轉向甘範，扭曲抽動的手指似在竭力表達自己的不滿。
天空顏色驟變，一道道劫雷接連不停地劈向甘範，也將離得不遠的黎霽月震飛好遠，她那剛剛恢復些許的修為和壽元一瞬間又被抽走大半。
本以為第一道劫雷就會將甘範劈得灰飛煙滅的黎霽月瞪大了眼睛看看向不遠處，這人在劫雷中紋絲不動，身體上的氣息卻脫離了明通境飛一般地提升，幾息之後，只見他吐出一口鮮血，忽然天空再次恢復了澄淨，形成劫雷的劫雲也霎那間被衝散消散。
黎霽月又一次感受到了體內修為與壽元的恢復，甚至隱隱有讓自己突破的跡象。
綠草在墜仙之地這片茫茫焦土之上以甘範為中心瘋狂向四周擴散，沖天的靈氣猶如實質般將這片天地包裹，連通這片小世界的每一寸角落，每一個生靈。
“三十多歲的聖人......”黎霽月的大腦拒絕理解這個概念，現在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甘範從頭到尾都只維持了肉身的強度，在靈力上一直在壓制境界。
換句話說，早已具備立聖境力量的他一直在這裡觀察著事態的發展，只要他需要，完全可以在道綾仙尊晉升為聖人前阻止或滅殺她。
綠色的大手彷彿看到什麼恐怖之物一般瘋狂向通仙寶鏡中鑽去，怎奈甘範手持硃紅髮簪對著通仙寶鏡遙遙一指，寶鏡立刻崩碎開來，戴著銅戒的綠色大手登時沒了藏身之處，被甘範直接抓在手中，意料之外的是，甘範竟感到了它與砂戒的共鳴。
在嘗試壓制煉化片刻後，綠色大手煙消雲散，在甘範手中遺留下來一顆不小的黃銅碎片，一閃之後竟自動修補到了甘範戒指的裂隙之上。
那一瞬，砂戒散發出奇異的光彩，甘範心頭一喜，他感到了砂戒內能力被填補了小半，足夠支撐他繼續穿越。
於是他走到芮可兒面前，一指點破了昏厥的她的心脈，而後在黎霽月震驚與不解的眼神收走了芮可兒的屍身。
“下一站。”甘範開口道。
眼前一白，甘範又到了另一條時間線，他沒有猶豫，衝著遠處遙遙一點，一道青光便衝著指尖的方向直奔而去，遠方的芮可兒來不及躲避，登時被這光束擊殺。
用聖人境的力量偷襲明通境，多少有些不體面吧。
但是甘範就很滿意，因為這樣足夠快，他伸出左手遙遙一指，這條世界線芮可兒的屍身便也被吸了進去。
“下一站。”甘範冷淡的聲音響起。
眼前白光一道道出現，而後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甘範又記下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四千三百二十一。”而後將力量注入天闕龍環短劍之中開啟了下一個七日輪迴。
片刻後，甘範睜開了眼睛，又回到了那個下著淅淅小雨的落凰谷。
滔天靈力升騰而起，須臾間便已完成甘範需要做的事。
再快些，甘範看著懷中已無氣息的白衣女子心想，我還能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