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潛入飛廉祠
藉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和尚未散盡的濃霧,眾人如同幽靈般潛行至飛廉祠外圍的樹叢邊緣。他們伏低身體,透過枝葉的縫隙,仔細打量著這座矗立在深山坳中的龐大建築群。
眼前的景象讓弗拉茲心頭一跳。這絕非他想象中艾澤爾常見的、帶有尖頂和彩色玻璃的教堂式廟宇,也非粗獷的石砌神殿。飛廉祠的建築風格帶著一種他極為熟悉的、沉澱著古老東方韻味的異域感。青灰色的磚牆厚重而樸實,巨大的木柱支撐起層疊的飛簷斗拱,深色的琉璃瓦在稀薄的晨光下泛著幽光。建築佈局講究對稱,主殿高聳,兩側是低矮的配殿和廂房,圍合成一個方正而肅穆的庭院。庭院中央矗立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鼎,鼎身隱約可見覆雜的雲紋浮雕。簷角下懸掛著銅鈴,在微風中偶爾發出極其輕微的“叮噹”聲,更添靜謐與神秘。整個道觀依山而建,融入了環境,卻又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莊嚴。巡邏的道人身著藏青或灰色的寬鬆道袍,手持拂塵或木棍,腳步輕盈地穿梭在廊柱和霧氣之間,眼神警惕。
“道觀……”弗拉茲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這熟悉的東方建築風格讓他心頭震動。如果雀在這裡就好了,她一定能立刻認出這是否就是新阿卡德典型的廟宇樣式。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幾乎可以確認——新阿卡德人,這些自稱被風神送來的遺民,其根源很可能就是一群集體穿越到艾澤爾的明朝人!這個想法讓他背脊有些發涼。他猛地想起了那個在新阿卡德港口追殺自己、在雄鹿郡與布莉茲塔爭奪青銅鼎的白鬍子老法師——梵!那人身上就帶著這種獨特的、與艾澤爾主流法師截然不同的氣質,施法時的手勢和吟唱也帶著某種東方儀軌的韻律。結合眼前的道觀,弗拉茲幾乎可以肯定,這裡絕非單純供奉風神的清修之地,十有八九就是拜壺教餘黨在兩國邊境線上的一個重要秘密據點!那青銅鼎很可能就被帶回了這裡!
“雀的家鄉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風格。”弗拉茲低聲喃喃著。
陽說道:“新阿卡德?建築大部分都是這樣子的,在我的家鄉,建築師可是備受尊敬的職業,而且這些建築的修葺,還關乎一門極其高深的學問,弗拉茲老弟,你知道是什麼嗎?”
弗拉茲想了想,問道:“風水?”
陽吃驚地說道:“你居然知道,你不是異鄉人嗎?”
林插嘴說道:“好了,先別聊這些了,現在這廣場上人還很多,咱們要不要找個辦法進去。”
“外圍的守衛交給我。”查爾頓低聲道。他沉穩地抬起手,一柄燭臺一樣的法杖突然出現在他的手裡,另外一隻手的指尖縈繞起肉眼難以察覺的、帶著安眠氣息的魔法靈光。隨著他嘴唇無聲地翕動,幾道微弱的魔法波動悄無聲息地擴散開去。庭院中巡邏的幾名道人腳步突然踉蹌,眼皮沉重地合上,身體軟軟地靠在廊柱或牆角,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手法乾淨利落,沒有引起任何警覺。
眾人繼續向內深入,繞過主殿側面。剛靠近一處通往內院的月洞門,就發現門內站著兩名身披皮甲、腰挎彎刀的精悍守衛,眼神銳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道人。就在林和查爾頓交換眼神,考慮是用更復雜的法術制服還是尋找其他路徑時——
“呼!”
一道沉重的破風聲驟然響起!
萊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她背上那柄幾乎與她等身高的雙手巨劍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劍光帶著冰冷的殺意,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而過!兩名守衛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巨劍蘊含的恐怖力量攔腰斬斷!鮮血和內臟瞬間噴濺在月洞門兩側的牆壁上,場面血腥至極!
“萊娜!”林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和驚愕,他迅速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你做什麼?!還沒確認他們的身份!這太……”
查爾頓也皺緊了眉頭,臉上寫滿了不贊同,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彷彿在抑制某種力量:“這……太過魯莽殘忍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救人奪鼎,並非無差別屠殺。萬一他們只是普通的護院……”
萊娜甩掉巨劍上溫熱的血珠,眼神冰冷而銳利,如同她手中的劍鋒:“確認?等他們吹響警哨再確認就晚了!殿下給我們的命令是‘救人、奪鼎、毀屍滅跡’!任何可能暴露我們行蹤的障礙都必須清除!這是為了索先生的安全,也是為了達姆尼斯!你想讓新阿卡德抓到我們越境殺人的把柄嗎?”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小獅子說得對!”陽在一旁甕聲甕氣地支援道,他從後腰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短柄斧頭,在手中掂了掂,“這種時候還講什麼婆婆媽媽的道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光頭佬我當年火併的時候,可沒工夫問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殺乾淨了最省心!”
萊娜怒瞪了一眼說道:“不準叫我小獅子!”
弗拉茲看著地上的殘肢斷臂和刺目的鮮血,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萊娜的手段之狠辣直接,遠超他的想象。他強忍著噁心和不適,蹲下身,小心地檢查其中一具屍體的衣領內側。當他把衣領扯開一些時,一個熟悉的、扭曲的壺形刺青赫然出現在守衛的鎖骨下方!
“看這裡!”弗拉茲指著刺青,聲音帶著一絲沉重,“拜壺教的標記!和我們在雄鹿郡、港口遇到的那些人身上的一樣!他們是拜壺教的武裝守衛,不是普通的護院!”
林和查爾頓湊近一看,臉色都變了變。林的眉頭緊鎖,但眼中的質疑消散了大半,最終化為一聲低嘆:“……是拜壺教的人。看來這裡確實是他們的據點。”查爾頓也默默地點了點頭,緊握的拳頭稍微鬆開了些,不再多言。弗拉茲的發現,暫時平息了內部的爭議。
“我去上面看看情況。”林低聲道。他口中念動咒語,身體瞬間變得輕盈,如同被無形的風托起,悄無聲息地飄上了主殿那高高的、鋪著琉璃瓦的屋頂。他在屋頂上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移動,瓦片在他腳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的目標是靠近內院核心區域的一片屋頂。
然而,當他試圖向更中心、靠近一座獨立小殿的位置移動時,異變陡生!就在他雙腳即將踏入那片區域的瞬間,託舉著他的飛行術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般驟然消失!林的身體猛地一沉,全靠他敏捷的身手才勉強穩住,沒有狼狽地摔下去,但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禁魔結界?”林心中一驚,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邊緣,發現這片區域大約只有一間小殿大小,但其中瀰漫著一種強大的、壓制一切魔法能量的力場。這必然是飛廉祠過去的強大法師,透過某種持續性的儀式或法術,至少需要多位高階法師輪番接力、持續施法整整一年以上,才能製造出的一個永久性禁魔空間!專門用來保護最重要的區域和物品。在這種地方,任何法術,哪怕是最簡單的戲法,都無法生效,魔法物品也會暫時失效。
無法使用飛行術離開這片屋頂區域,原路返回會暴露在下方可能存在的守衛視線中。林當機立斷,他伏低身體,向下方焦急等待的同伴們打出一連串複雜的手勢:『禁魔區!我下不去!從上面視窗進內探查!』他指了指旁邊小殿一個虛掩著的、用於通風的高窗,然後從懷裡摸索出一張卷軸備用——在禁魔區外,卷軸是他重要的施法手段。
在林探索屋頂的同時,查爾頓憑藉著對建築結構的敏銳直覺,帶著弗拉茲、萊娜和陽繞到了禁魔區域覆蓋的那座核心小殿的側面。這裡有一扇厚重的、包著銅邊的木門,顯然是通往內部的側門。然而,門上掛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屬大鎖。鎖身閃爍著微弱的奧術符文,一看就是附加了強大防護魔法的魔法鎖。
“該死!”陽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嘗試著凝聚魔力,想施展最基礎的“敲擊術”,但指尖剛亮起微光,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掐滅,在禁魔區域內,連一絲一毫的魔力都無法調動。
萊娜也試了試,同樣徒勞無功,她臉色陰沉地握緊了巨劍劍柄。
查爾頓檢查了一下門鎖和門框,搖了搖頭:“結構異常堅固,鎖芯也肯定被魔法強化過。沒有魔法輔助,單靠物理力量很難在不製造巨大聲響的情況下開啟。”他說著,右手看似隨意地在空中虛握了一下,空氣中泛起一陣細微的漣漪,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解除了偽裝。下一刻,一柄造型奇特的法杖憑空出現在他手中。法杖通體呈暗金色,頂端並非常見的寶石,而是三個彎曲向上的、如同燭臺般的金屬支架,每個支架頂端都懸浮著一團穩定的、顏色各異的小型魔法火焰,分別散發著紅、藍、綠的光芒。這顯然是他的武器和施法媒介。
“等林在上面找到辦法太慢了!”萊娜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狠厲,雙手握住了巨劍劍柄,“乾脆直接劈開!或者用陽的斧頭砸開鉸鏈!動靜大點也比干等著強!”
“劈門?”陽掂量著手裡的短柄斧頭,眼中兇光一閃,“不如老子去抓個舌頭回來!老子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把門開啟!保證比砸門快!”
查爾頓立刻反對,手中的燭臺法杖微微指向地面:“不可!抓人審問風險更大,極易暴露!而且我們尚不清楚裡面守衛力量如何。林已經進去了,我們應該再等等,也許他能在裡面找到開門的機關或者解除禁魔的方法。”他主張穩妥。
三人意見相左,一時間僵持在緊閉的側門外。
就在三人低聲爭執時,弗拉茲腦中靈光一閃!自己雖然武不能武,魔不能魔,但是身上的寶貝還是有幾件的呀。
“等等!讓我試試!”弗拉茲低聲說道,擠到門前。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弗拉茲從懷裡的口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鑰匙。這把鑰匙造型古樸奇異,彷彿由某種黯淡的、不斷流動的霧氣凝結而成,表面佈滿細小的、如同星塵般的銀色顆粒,觸手冰涼。這正是他在塵噬菌巢族母蟲手中得到的至寶,迷霧之神達瑞斯的十二件造物之一。
弗拉茲沒有立刻使用,而是雙手握住鑰匙,集中精神。他獨特的、與寶物溝通的能力瞬間發動。他的意識彷彿沉入了一片冰冷而靜謐的迷霧之中。
“鑰匙,”弗拉茲在心中無聲地詢問,“你能開啟這把鎖嗎?在禁魔之地?”
一個冷靜、理性,帶著點探究欲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彷彿在分析一個有趣的謎題:“目標:複合型奧術鎖。核心結構:三重符文巢狀,附加物理強化。禁魔環境:對常規開鎖手段無效化。分析結論:鎖芯結構存在物理性弱點,位於第三齒環與第四符文介面處。我的特性:物質層面干涉優先順序高於奧術防護。操作方案:直接作用於物理弱點,無視符文干擾。成功機率:99.7%。結論:可以開啟。”
鏡先生低聲說道:“看,這就是專業。”
“沒錯,我記得他這個樣子,每次要問他能不能開鎖的時候,就會這樣子了。”雙刀之一的左手刃碼頭立刻說道。
薯條也說道:“嗯,裝起來了。”
弗拉茲心中一定,睜開眼,對緊張的同伴們點了點頭。他將那把霧氣凝結般的鑰匙對準那把散發著魔法波動的奇特大鎖的鎖孔。當鑰匙尖端觸碰到鎖孔時,鑰匙表面的銀色星塵驟然亮起,散發出柔和的、如同實質化薄霧般的光暈。那魔法鎖上閃爍的符文彷彿遇到了剋星,瞬間黯淡、崩解,發出幾聲輕微的“噼啪”聲。緊接著,“咔噠”一聲輕響,鎖舌彈開,厚重的木門無聲地滑開了一道縫隙!
陽瞪大了眼睛,萊娜緊握巨劍的手稍微放鬆了些,查爾頓的嘴角也是微微的彎,似乎是欣賞的笑容。
弗拉茲迅速收回鑰匙,那迷濛的光暈也隨之消散。
眾人立刻閃身進入側門,查爾頓輕輕將門重新掩上。門內是一條幽暗的、瀰漫著濃郁薰香氣息的走廊,連線著這座核心小殿的內部。他們屏住呼吸,沿著走廊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走廊盡頭,是一間寬敞的靜室。室內陳設簡單而考究,牆上掛著描繪風雲變幻的古畫,地上鋪著蒲團。一個鬚髮皆白、身著灰色道袍的老者正背對著門口,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似乎在打坐調息。他身前的矮几上,赫然擺放著弗拉茲熟悉的青銅小鼎
正是梵!
然而,就在弗拉茲的腳剛剛踏進靜室門檻的瞬間,“咔嚓”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起!一道無形的魔法警戒線被觸發了!
“糟糕了,你們都沒注意到嗎?”萊娜不安的低聲說道。
蒲團上的梵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爆射!他根本來不及回頭,口中發出一聲急促而怪異的嘶鳴!
“嘶嘶——!”
靜室角落的陰影裡,地面上的石板無聲地滑開!四條迅捷無比的身影閃電般竄出!
它們身高接近七尺,擁有類人的強健身軀,覆蓋著冰冷、泛著幽綠光澤的細密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流動的毒液。修長而充滿爆發力的下肢支撐著它們瞬間完成撲擊動作。它們的頭顱是猙獰的毒蛇模樣,扁平的三角頭,猩紅的信子在裂開的口中急速吞吐,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尖銳的毒牙在唇邊若隱若現。冰冷的黃色豎瞳如同最精準的標尺,瞬間鎖定了闖入的四人!它們手中緊握著淬毒的彎刀,刀刃泛著不祥的藍紫色光芒,還有的握著帶倒刺的短矛,矛尖寒光閃閃。它們無聲地散開,動作迅捷如風,帶著冰冷的殺意,瞬間形成了包圍的態勢!
“呵……”一個蒼老而帶著戲謔的聲音響起,梵緩緩站起身,轉了過來,臉上掛著冰冷的笑容,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眾人,“看來有幾隻不知死活的老鼠,摸到老道的清修之地來了?真是……擾人清夢啊。”
蛇人衛士低伏身體,發出威脅性的嘶鳴,戰鬥一觸即發!萊娜巨劍橫握,劍鋒直指最近的蛇人;陽低吼一聲,短斧護在身前,擺出戰鬥姿態;查爾頓的燭臺法杖頂端,紅藍綠三色火焰驟然明亮,旋轉起來,散發出強烈的魔法波動;弗拉茲則臉色發白,迅速退到查爾頓身後,尋找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