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露出水面
更何況，看高順剛才的態度，明顯是偏向於這條與他共事多年的老狗。
若是自己真的強行誣陷，高順為了證明摯友清白，絕對會下令嚴查到底。
到時候萬一再節外生枝，打草驚蛇，反倒不美。
於是他只是略微一提，便將柳明軒的信件輕輕推到一旁。
緊接著，他扭頭看向一旁臉色越發蒼白的王凌，舉起他寫的那封信，在燈火下細細看了幾眼。
那故作姿態的審視，讓王凌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不過嘛……”
姜恆拖長了語調，終於再度開口，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凌。
“王公子這份信，可就有意思了。”
“模仿筆跡，相似度極高，這也就罷了。”
“為何……其中又有好幾個字，明顯與原信有所不同？”
不等王凌開口辯解，姜凌的手指便在那幾個不同的字上劃過。
“最關鍵的是……無論是這幾個不像的字，還是其他極為相似的字。”
“其中的筆畫，無論是鉤、劃、點、捺。”
“甚至是那些最細微的偏旁部首，竟然都能做到與原信……完全一致！”
“這可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姜恆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雙眼也微微眯起盯著對方。
“看來，王公子平日裡，可是有專門練過仿寫他人字跡的習慣？”
這話落下，王凌身體明顯一抖！
“我……我沒有……”
王凌嘴唇翕動，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響。
然而，還不等他想出說辭，他那位好老師，卻在他之前率先開了口。
“那是自然！”
柳明軒挺直了腰桿，滿臉驕傲。
“我這徒兒，可算是書法一道上的天縱奇才！”
“不光是有常人難及的天賦，更是付出了百倍的努力！”
“莫說只是臨摹仿寫了！”
他越說越是得意，聲音也越來越大，生怕帳中有人聽不見。
“他本身就早已熟練掌握了老夫的字型。”
“並且還往其中巧妙地融入了自身的風格，早已經獨具一派風骨！”
“當初，他還在京中做三皇子伴讀的時候。”
“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大皇子，都曾不止一次地出言，表示極為喜愛他的字。”
“甚至主動與其探討過不少次書法心得！”
這話一落下，整個帥帳，死一般的寂靜。
高順的瞳孔，猛地一縮。
而王凌，則徹底僵在了原地，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乾二淨。完了……
全完了！
而姜恆則是心中狂喜！
這條大魚，已經被他自己那位愚蠢的老師，親手送上了砧板！
本來高順這位將軍可能還會想些別的事情。
可現在這老狗自己都說出來，這位王公子可是和兩位皇子有過聯絡。
其中利益，就不用他人來說了。
穩了！
強忍著放聲大笑的衝動，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主位上那位臉色已經徹底平靜下來的雁門關戰神。
“將軍。”
“如今這局面，已經不用屬下再多說什麼了吧？”
高順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眼，靜靜地注視著臉色慘白如紙的王凌。
柳明軒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看著自己徒兒那副魂不附體的模樣，又看了看高順那冰冷得嚇人的眼神。
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將軍……您……您這是何意？”
他有些結巴地開口，不明白為何氣氛會突然變得如此詭異。
“我徒兒書法出眾，難道……難道這也是錯嗎？”
“就算是我徒兒有幾個字不像，那讓其在臨摹幾遍，便也可以以假亂真。”
“到時不就可以擒拿內奸了？”
只是高順沒有理會他。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手，對著帳外沉聲開口。
“來人！”
“唰！”
帳簾猛地被掀開，兩名身披重甲的親衛再度進去大帳，單膝跪地。
“將軍！”
高順的目光，終於從王凌身上移開，落在了那兩名親衛身上。
“將王凌，給本將軍……拿下！”
這冰冷的幾個字，直接砸在了柳明軒和王凌的心頭！
柳明軒臉上的得意與驕傲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錯愕。
拿下？
拿誰？
王凌？！
為什麼？！
而王凌，在聽到這句宣判的瞬間，雙腿一軟，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軟在地！
那兩名親衛沒有絲毫猶豫，得到命令後，便猛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王凌。
“不……不是我……將軍！冤枉！冤枉啊！”
回過神來，王凌大喊一聲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臉上滿是涕淚。
“老師！救我！老師救我啊！”
他絕望地向柳明軒伸出手，眼中充滿了哀求。
“住手！你們想幹什麼！”
柳明軒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猛地衝上前，張開雙臂。
攔在了親衛和王凌之間，對著高順怒目而視。
“高將軍！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王凌乃是我的學生！是未來的國之棟樑！你憑什麼無緣無故抓他！”
“就憑那個泥腿子幾句捕風捉影的屁話嗎？！”
“我……”
“拿下！”
高順根本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再次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那兩名親衛眼中寒芒一閃，其中一人上前，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柳明軒。
柳明軒一個文弱書生，哪裡是這百戰精銳的對手，當即被推得一個趔趄，狼狽地摔倒在地。
另一名親衛則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單手就將癱軟在地的王凌從地上拎了起來。
巨大的力道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將軍，人已拿下！”
“押下去！”
高順的聲音依舊冰冷。
“本將軍，要親自……好好地審上一番！”
“是！”
親衛領命，拖著已經徹底失神，口中只剩下喃喃低語的王凌，大步走出了帥帳。
直到帳簾落下，隔絕了王凌那絕望的哭喊，柳明軒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看著空蕩蕩的帳門，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的高順。
和一旁那個從始至終都帶著淡淡微笑的姜恆，腦子裡依舊是一片空白。
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