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屍油
許晚盯著解剖臺下那滴暗紅色液體,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她緩緩蹲下身,手指顫抖著伸向臺底——
“許醫生!”
解剖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程巍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面色緊張的警員。
許晚觸電般縮回手,站起身時險些因腿軟而跌倒。
“監控被人動了手腳。”
程巍的聲音裡壓抑著怒火,“最後顯示你離開解剖室後,沒有人進出過。”
許晚指向解剖臺下方:“那裡有東西…”
程巍示意警員檢查,自己則走到許晚身邊,壓低聲音:“你還好嗎?”
許晚搖頭,喉嚨乾澀:“剛才有人給我打電話…說‘蓮花開,冤魂來’…還發了一張我在解剖室的照片…”
她解鎖手機,卻發現那條資訊神秘消失了,“不可能…明明就在這裡…”
程巍的眉頭擰成一個結。
他剛要說什麼,檢查解剖臺的警員突然驚呼:“程隊!這裡有發現!”
檯面下方粘著一個微型錄音筆,而剛剛那滴“液體”,原來是用來固定錄音筆的膠水,只不過由於光線的原因,看起來有點異常。
程巍戴上手套取下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沙沙的電流聲中,一個女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如果你聽到這個…我已經死了…他們用第七滴血…製作…屍油…蓮花開時…真相會…啊!——”
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幾乎刺破鼓膜,隨後錄音戛然而止。
許晚和程巍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那聲音分明就是照片上的林曼。
“第七滴血?”許晚喃喃重複,“這是什麼意思?”
程巍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先查清楚死者身份。小李!”
實習法醫小李戰戰兢兢地出現在門口:“程隊?”
“調出最近三個月所有25-30歲女性失蹤案資料,重點排查有紋身或與音樂相關職業的。”
“是!”小李匆匆離去。
程巍轉向許晚:“我需要你重新檢查所有從屍體上採集的樣本,特別是那種油脂物質。另外…”
他猶豫了一下,“那個小瓶子,保管好,別讓任何人知道。”
許晚點頭,忍不住問:“程隊,你似乎對‘屍油’很瞭解?”
程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辦過類似的案子。”
他明顯不願多談,“我去查夜鶯夜總會,有訊息聯絡。”
他轉身要走,許晚突然想起什麼:“等等!那張照片…能給我看看嗎?”
程巍從口袋裡掏出林曼的照片遞給她。
許晚仔細端詳著舞臺上光彩照人的女子——瓜子臉,大眼睛,長髮如瀑,右手握著麥克風,左手手腕上的蓮花紋身在舞臺燈光下若隱若現。
“她真漂亮。”許晚輕聲說。
程巍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是啊。太年輕了。”
許晚將照片還給他,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一個模糊的logo:“這是什麼?”
程巍眯起眼:“像是…新生基金會的標誌?”
“那個做慈善的基金會?”
“表面上是慈善組織。”
程巍冷笑一聲,“背地裡誰知道呢。我妹妹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他們的一個收容所。”
許晚震驚地看著他:“你從來沒提過…”
“五年前的事了。”程巍的聲音突然變得生硬,“我先走了。”
他大步離開,背影僵硬如鐵。
許晚望著他遠去,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程巍對這件事的反應,似乎過於激烈了。
……
晚上九點,許晚的手機響起。
是程巍。
“確認了,死者就是林曼。”
他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背景音嘈雜,“我在夜鶯夜總會,你要不要過來?可能有新發現。”
許晚看了看錶:“地址發我,半小時到。”
夜鶯夜總會位於城西紅燈區,招牌是一隻發光的藍色夜鶯,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許晚推開厚重的隔音門,撲面而來的是混雜著酒精、香水與菸草的渾濁空氣。
舞臺上一個穿著亮片裙的女歌手正在唱《夜來香》,臺下散坐著幾桌客人,大多已喝得半醉。
許晚環顧四周,在吧檯角落發現了程巍。他面前擺著一杯沒動過的威士忌,正在和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交談。
“許醫生。”
程巍向她點頭示意,“這位是蘇姐,夜鶯的老闆娘。蘇姐,這是法醫許晚。”
蘇姐上下打量許晚,紅唇勾起一個商業化的笑容:“喲,程隊長帶女朋友來玩啊?”
“同事。”
程巍面無表情地糾正,“問正事吧。林曼失蹤前有什麼異常?”
蘇姐的笑容消失了:“那丫頭啊…”
她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三個月前開始不對勁的。總是遲到,表演時走神,有客人說她經常自言自語。”
“有說是什麼原因嗎?”許晚問。
“問也不說。”
蘇姐吐出一個菸圈,“後來有天晚上,我親眼看見她在後臺哭,嘴裡唸叨著什麼‘他們在我身體裡種了東西’…”
許晚和程巍交換了一個眼神。
“什麼人會種東西在她身體裡?”程巍追問。
蘇姐搖搖頭:“不知道。不過…”
她壓低聲音,“那段時間老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人來找她,說是新生基金會的,要資助她出專輯什麼的。”
又是新生基金會!
許晚心跳加速:“那些人長什麼樣?”
“領頭的是個光頭,戴金絲眼鏡,說話文縐縐的。”蘇姐撇撇嘴,“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程巍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是他嗎?”
許晚湊過去看——照片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光頭,金絲眼鏡,正微笑著剪綵,身後是“新生基金會”的橫幅。
“對對對!”蘇姐點頭,“周什麼來著…電視上老見的那個慈善家。”
“周世榮。”程巍的聲音冷得像冰,“新生基金會創始人。”
許晚突然想起什麼:“蘇姐,林曼手腕上的蓮花紋身,是什麼時候紋的?”
“那個啊,不是紋身。”
蘇姐的回答出人意料,“是胎記。她說是從小就有,後來找人描成了蓮花樣式。”
胎記?
許晚心頭一震——她夢中那個女人手腕上的,也是胎記嗎?
“最後一個問題。”
程巍打斷她的思緒,“林曼有沒有提過‘第七滴血’或‘屍油’?”
蘇姐的臉色突然變了:“你怎麼知道這個?”
她左右看看,聲音壓得更低,“有一次我聽見她在廁所裡哭,說什麼‘第七滴血已經取了’,‘他們要用我煉油’…我以為她嗑藥嗑嗨了…”
就在這時,夜總會的燈突然全部熄滅!
黑暗中,不知從哪裡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哭聲:
“蓮花開…冤魂來…”
許晚渾身汗毛倒豎——這正是電話裡那個聲音!
話音落地之後,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時夜總會里一片騷動。
蘇姐面如土色:“見鬼了…那聲音…是林曼!”
程巍猛地站起身:“聲音從哪裡傳來的?”
“好像是…音響室?”
程巍拔腿就跑,許晚緊隨其後。
他們穿過混亂的人群,推開後臺一扇標有“音響室”的門。
房間空無一人,音響裝置靜靜地閃著指示燈。
但控制檯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用紅筆寫著:許晚親啟。
許晚的手微微發抖,拿起信封。
她拆開信封,只見裡面是一張照片和一縷用紅繩綁著的長髮。
照片上是一個黑暗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口大鍋,鍋下火焰熊熊,鍋邊站著七個穿黑袍的人,其中一人正將一個小瓶中的紅色液體倒入鍋中。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第七滴血,蓮花開時。
“這是什麼…”許晚的聲音哽在喉嚨裡。
程巍奪過照片,臉色鐵青:“他們在進行某種儀式。”
他指著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身影,“看,這是周世榮。”
許晚仔細辨認,果然看到那個光頭金絲眼鏡的輪廓。
但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上那口大鍋上方,似乎飄浮著一個模糊的人形影子…
“我們得走了。”
程巍突然警覺地環顧四周,“有人想引我們到這裡。”
他拉著許晚迅速離開音響室,穿過仍在騷動的人群,衝出夜總會。
夜空中不知何時聚集了厚厚的烏雲,遠處傳來雷聲轟鳴。
“上車。”程巍開啟車門,“我送你回家。”
車內沉默得令人窒息。
許晚盯著手中的照片,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形:“程隊…你覺得他們真的在用活人…製作屍油嗎?”
程巍的指節在方向盤上發白:“不只是製作。”
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他們在用特定的人…進行某種祭祀。”
“特定的人?”
“有蓮花胎記的人。”程巍側頭看了她一眼,“許晚,你夢裡的那個女人…手腕上也是蓮花嗎?”
許晚如墜冰窟:“是…是的。”
程巍猛踩剎車,車子在路邊急停。
他轉向許晚,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從今晚開始,不要一個人待著。鎖好門窗,陌生電話不要接。”
他頓了頓,“那個小瓶子…帶在身上,但千萬別開啟。”
“為什麼?”許晚不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程巍的眼神閃爍:“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是林曼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