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愛到遍體鱗傷又怎敢再愛
飯後，陸生離開。
安小小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辦公室裡發呆。
明明手頭有一堆的事要做，可她卻絲毫沒有工作的慾望。
心裡很是煩躁，她眼睛不時的看向門口，又像觸電一般急忙縮回。
掙扎了一會，她站起身來，拿起手包便要出門。
剛踏出門口，便聽到了樓梯下的動靜。
她探著身子往下看了一眼，正是博揚。
只聽有人問，“博先生，雨晴她怎麼樣了？”
“沒事，已經醒了。”
見男人就要上樓，安小小趕忙溜回了座位，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得樣子。
博揚站在門口有些猶疑，他透過半掩的門縫看著裡面的人。
那人翻動著檔案，氣定神閒。
博揚輕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兩人對坐，安小小涼涼的開口，“趙雨晴沒事吧？”
博揚看了她一眼，隨即答道，“沒事。”
“那就好。”
“現在正是工作的關鍵時期，沒什麼事就趕緊回來工作吧。”
聞言，博揚皺起眉頭。
他並非是替趙雨晴生氣，而是不知道安小小何時這麼不近人情。
見博揚不說話，安小小嗤笑一聲。
她將檔案啪的一聲合上，丟到了一旁，再度開口，語氣已近乎諷刺。
“怎麼？博先生這是心疼了？”
博揚看著她，很是氣惱，他賭氣道，“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安小小笑得猙獰，“當然沒問題，您是甲方，您說什麼都是對的。”
說完，她索性直接起身離開。
她站在天台，溫柔的風撫不平心裡的怒氣。
心口像有團火在燒，整個人都躁動的可怕。
博揚坐在辦公室裡，通宵過後本就十分疲憊，可安小小的話卻讓他心累。
他煩躁的捋了把頭髮，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安小小在天台吹夠了風，慢吞吞的回去。
推開門，她看見博揚正仰著頭，半張著嘴，輕微的鼾聲迴盪在屋子裡。
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回到位置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對面的人。
這是他們重逢後，安小小第一次認真的看他。
一年他變化了不少，從風度翩翩的俏公子變得穩重了不少。
他手上有不少細小的傷疤，不知道他這一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安小小痴痴的看著他，心裡百感交集。
沒錯，她恨他。
恨他騙了自己，恨他打碎了她的夢。
可她也愛他啊，愛刻進骨子裡，哪是那麼容易根除的。
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怕了怕到築起堅硬的鎧甲，擺出刀槍不入的姿態。
安小小喃喃道，“我該怎麼辦？”
“唔。”
緊閉著眼睛的人忽然有了動靜。
安小小趕忙低下了頭，冷靜的工作，心卻跳的厲害。
博揚睜開眼，腦袋昏昏沉沉的，不舒服的姿勢讓他脖頸痠痛不已。
他坐直身體，初睜開的眼睛有些畏光。
他下意識的問道，“幾點了？”
“1點21。”
“謝謝。”
安小小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臨近傍晚的時候，趙雨晴回來了。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博揚，謝謝你送我去醫院。”
安小小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昨天還一口一個博先生叫著，今天就改了，真是進展神速。
博揚忙著手頭上的事，“舉手之勞。”
“我想請你吃個飯。”
趙雨晴發出了邀請。
“不用了。”
聞言，趙雨晴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原本就蒼白的臉看上去更加憔悴，一副即刻又要暈過去的模樣。
安小小瞧不上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開口諷刺道。
“博先生，雨晴可是誠心請你，拒絕可不好，萬一受了刺激舊病復發怎麼辦？”
博揚抬起頭看著她，“你就那麼希望我去？”
安小小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回道，“是雨晴想你去。”
博揚冷哼一聲，他看著安小小說，“怎麼能讓女生請客呢，走，我請你。”
說完就拉著趙雨晴離開。
安小小自始至終笑著，直到腳步聲消失了許久，她才站起身，拿過手邊的水杯大力的摔到了地上。
水花四濺，將剛到門口的陸生嚇了一跳。
“呦，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
安小小撩了把頭髮，“陪我喝酒去。”
雖然陸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順著安小小的意思陪她去了。
一路上，安小小沒了以往的歡快，她沉著臉，悶頭走著。
他們進了一家酒吧，安小小毫不客氣的點了兩排洋酒。
她拿起一杯就往嘴裡灌，三杯下肚，陸生趕忙攔住了她。
“這麼喝傷胃。”
“是工作上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告訴我，我來想辦法幫你解決。”
安小小搖了搖頭，她斜靠在沙發上，臉頰在酒的作用下發紅髮燙。
“財務狀況？”
安小小依舊搖著頭。
沉默了一會，陸生喝了一杯酒，說出了那個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感情？”
安小小抬起眼皮看了眼他，苦笑著拿起酒喝了一口。
她半遮著臉，喉嚨裡發出聲音，像笑又像哭。
陸生一直注視著她，心口卻像有百十隻螞蟻在啃噬。
良久，安小小緩緩開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自顧自的說下去。
“曾經，有一個很傻很傻的女人，傻到鑽進了男人精心佈置好的圈套還以為是上天眷顧。”
“她被傷的體無完膚，遠走他鄉，將生活的希望寄託在工作上，她拼命，她努力，她想要忘掉一切重新開始。”
“可老天又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們又遇見了。”
再抬頭，安小小已是滿臉淚痕，她笑著，“你說，她該怎麼辦？”
陸生沉默著聽完，“你為什麼不換個人試試重新開始。”
安小小喝了口酒，褐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滑落，她苦笑道，“誰又會接受她？”
陸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願意，小小，我願意陪著你，哪怕你現在不愛我。”
眼淚簌簌而下，安小小推開了他，她沉重又緩慢的搖了搖頭。
“不，陸生，你很優秀，我不能耽誤你。”
“小小，我……”
安小小伸出手製止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起身，用白色的袖口擦了擦尚未完全乾涸的眼淚。
“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小小。”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送我回去。”
陸生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搖搖晃晃的身影，終是跟了上去。
車上，電臺音樂緩緩流出。
安小小閉著眼睛，隨著拍子搖晃著不清明的腦袋。
“真的有那麼愛他嗎？”
“愛？”
安小小笑了，“愛他愛的遍體鱗傷，又怎敢再愛？”
“那為什麼還不願意走出來？”
“因為太愛了，愛得心都空了。”
陸生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他是博揚吧。”
正巧到家了，安小小沒有答話。
她跌跌撞撞的下車，摸著黑夜進了家門。
她直挺挺的躺在沙發上，合衣睡了過去，清晨又哭著從夢裡醒來。
博揚這日破天荒的沒去乙方報道，他回了母公司。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將整間屋子弄的烏煙瘴氣。
馮康推門險些被嗆出眼淚，他拿手在面前扇了扇，“呦，你捨得回來了？”
博揚重重的吐出一口菸圈，“我決定搬回來。”
馮康一臉不可思議，“什麼？我沒聽錯吧？”
他上下掃了兩眼博揚，“怎麼回事？”
博揚彈了彈指間的菸灰，“是我太沖動了。”
“你找了她一年，吃了那麼多苦，說放棄就放棄了？”
博揚低頭沉默著。
他吸掉了最後一口煙，將菸蒂丟掉。
他低聲道，“你知道嗎？我感覺，我跟她之間像橫著一條彈簧。”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她靠近，可還是被毫不留情的彈開，來回反覆。”
馮康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再好好想想。”
博揚苦笑，“都是我自作自受。”
安小小照常到公司，她推開門，辦公室裡空空蕩蕩。
“原本不就是這樣嘛？”
她自言自語的走到位子上。
不一會，秘書敲了敲門，走進來。
“安主管，創意部和媒介部想向您彙報下工作進度。”
“嗯。”
門外的人魚貫而入，將不大的空間填的滿滿當當的。
臺上PPT不停滾動著，安小小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趙雨晴匆匆忙忙的推門進來。
只見她襯衫的扣子系的歪歪扭扭，露出的鎖骨上是曖昧的紅痕。
安小小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厭惡的掃了她一眼，“獎金扣掉，下不為例。”
趙雨晴低著頭，小聲道，“是。”
安小小正色道，“你們接著說。”
本來興致就不高，現在更加煩躁。
會議大約又進行了十來分鐘，安小小就拍板讓她們散了。
“雨晴，聽說昨晚博先生請你吃飯了？”
“博先生當真是高看你一眼呢！”
趙雨晴笑的很是羞赧，她伸手攏了攏衣服，“別瞎說。”
“我跟博揚只是朋友而已。”
有人起鬨道，“哪種朋友啊？”
安小小鐵青著臉，她聲音冷得可怕，“要聊出去聊，這裡是辦公的地方。”
趙雨晴轉過身，她捂著胸口，連忙道歉，神情委屈，“不好意思，安主管，打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