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提出的兩個條件
他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雖然呢。。。。以前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原因，咱們之間可能有點。。。。嗯，小小的誤會。
我那時候也是職責所在，身不由己嘛。
但人都要往前看，對不對？你能在堅持集體經濟的大框架下，大膽創新，帶領小王莊大隊搞起磚窯，給集體創收，給社員謀福利！
這眼光，這魄力，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我是打心眼裡佩服，也非常看好你們磚窯未來的發展！”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張向東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他不想再繞圈子，直接打斷了廖平原的吹捧，開門見山道：“廖書記您過獎了，咱們還是直接說事吧。
您今天叫我來，肯定不只是為了誇我幾句，有什麼需要小王莊磚窯配合的，只要不損害我們大隊和社員的利益，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
但如果。。。！”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著廖平原，語氣平淡卻堅定的說：“是要損害鄉親們辛苦的勞動成果，那我恐怕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這話說的相當不客氣，幾乎是直接把談判的底線拍在了桌面上。
廖平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無奈跟焦慮所取代。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藉此掩飾自己的失態，放下杯子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
“向東同志。。。果然快人快語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難啊。。。。我這個書記看著風光，其實不好當啊。”
他揉著眉心，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上面要求公平公正，下面老同志眼睛都盯著，一碗水端平，談何容易？
不瞞你說，我資歷淺，能坐上這個位置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一上任底下就有很多人不服氣，特別是那些退下去的老幹部。
他們人脈廣，在縣裡說話都有一定的分量，工作很難開展。
所以我思前想後，決定辦一件實事！
那就是蓋這棟幹部宿舍樓，給大家解決一下實際的住房困難問題。
也算是給支援我的同志們謀點福利，穩定一下人心。”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臉上的愁容更盛：“公社的家底你大概也清楚。
陳書記走後留下個爛攤子，賬面上根本沒什麼錢。
修樓的錢一大半都得靠東拼西湊。。。。建材這一塊壓力實在太大了。。。！”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眼巴巴地看著張向東，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他想賒賬。
想讓小王莊磚窯先提供磚頭，等公社有錢了再結款。
廖平原一臉忐忑，心臟怦怦直跳。
他能不能坐穩這個書記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就看這棟宿舍樓能不能順利蓋起來。
這是他上任後燒的第一把火，也是他凝聚人心，樹立威信的關鍵一步。
如果連建材都搞不定，那些等著看笑話的對頭立刻就會撲上來，上面領導也會覺得他能力不足，不堪大用。
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有廖平原粗重的呼吸聲和牆上掛鐘滴答走動的聲響。
張向東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目光低垂，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廖平原見狀，一顆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張向東抬起頭，緩緩的看著廖平原：“賒欠磚款可以。”
廖平原聞言大喜過望，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的笑容，激動的嘴唇都在哆嗦：“太好了向東同志。
太感謝你了！你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我代表公社，代表。。。。！”
“不過。。。。”張向東沒等他說完，就抬手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穩：“我也有條件。”
廖平原的笑容僵在臉上，心又提了起來，緊張的嚥了口唾沫：“你說！只要我能辦到。。。！”
張向東身體前傾，目光銳利的提出條件：“第一，我要你在鎮公路旁邊，將靠近岔路口的那塊荒地批給我們小王莊磚窯。”
“第二，未來三年，大王鎮公社及其下屬所有單位，只要有建築材料方面的需求，特別是紅磚，必須優先從我們小王莊磚窯採購。
我要這個優先供應權，白紙黑字寫進協議裡。”
他頓了頓，給出了一個讓廖平原難以拒絕的籌碼：“作為回報，除了這批宿舍樓的磚款可以延期支付之外，以後所有公社的採購專案，結賬週期，我都可以給你放寬到三個月。”
廖平原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張向東提出的第二個條件。
也就是未來三年公社建材優先採購權，廖平原本能的覺得問題不大。
畢竟用誰的不是用？
小王莊磚窯就在自己治下，距離近，運輸成本低，價格自然有優勢，質量眼下看來也靠譜。
最關鍵的是，張向東主動提出可以延期三個月結賬。
這對眼下囊中羞澀，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公社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利好。
他完全可以把這個談判成果包裝成自己上任後的第一筆政績。
他廖平原一出馬，就為公社爭取到了如此優厚的條件，既能穩住那些等著分房的老人，又能緩解財政壓力，一舉兩得！
如果只是這個條件，他恐怕當場就拍板答應了。
可第一個條件，也就是要地，對於他來說那就相當困難了。
這個張向東有些貪婪啊，要地就算了，要的還是鎮公路岔口那邊的地。
廖平原的眉頭不自覺的緊緊皺起，他可是聽到了內部風聲，縣裡已經有規劃，很快就要撥款修建連線各鄉鎮的標準化鄉道。
一旦道路修通，大王鎮通往外界的交通將徹底改觀，到時候公路兩旁土地的價值必將水漲船高。
那是未來發展的黃金地段，是公社手裡捏著的，還沒完全發掘的寶藏。
張向東這傢伙，眼光也太毒了，一張嘴就要啃最肥的那塊肉，這簡直就是在公社的碗裡直接搶食吃。
他一個公社書記，要是就這麼輕易把地批給一個生產大隊，還是以這種近乎“贈送”的方式，以後怎麼跟上面交代？
怎麼跟其他眼紅的單位解釋？
那些退下去的老幹部非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不可！
廖平原臉上露出了極其為難的神色，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面，沉吟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又能不把這樁好不容易談成的交易攪黃。
張向東將他的猶豫和掙扎盡收眼底，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忽然笑了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語氣輕鬆地說道：“看來廖書記確實有難處，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磚窯的磚公社需要還是可以按市場價來買，怎麼結款咱慢慢談。
至於地的事情就當我沒提，我大隊那邊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說完，他竟然真的轉身就往辦公室門口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這一下可把廖平原給將住了。
他眼看張向東真的要走，急得腦門上的汗都快出來了。
宿舍樓是他穩定局面的唯一指望，張向東要是甩手走了，他去找誰賒這麼多磚？
去找誰談這麼優厚的付款條件？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怕是立刻就會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