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意識之戰，我是誰？
那道暗紅血光沒入眉心的瞬間，景然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投入了萬載玄冰與九幽業火共同構築的煉獄。
極致的冰冷凍結了她的思維，彷彿連時間的概念都被凝固；而另一種源於靈魂本源的侵蝕與撕扯，又帶來了超越任何肉體痛苦的折磨。
她的意識空間，原本因“凝霜”殘魂的力量而暫時呈現出冰藍與金紅交織的平衡景象，此刻卻如同被潑入了濃稠的墨汁，暗紅色的蝕力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冰藍的光芒熄滅，金紅的火焰黯淡，只留下死寂的灰暗與扭曲的嘶嚎。
“放棄吧……渺小的容器……”
“擁抱永恆的靜寂……歸於一體……”
“你的掙扎……毫無意義……”
無數充滿了誘惑與絕望的低語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那是蝕之本源意志的侵蝕，它要磨滅景然的自我意識，將這具蘊含王血、初步融合冰火、並承載了“凝霜”部分本源的完美軀殼，據為己有！
景然的意識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過往的記憶碎片開始變得模糊，赫連澤昊焦急的面容，炎曦清越的啼鳴，甚至穿越前燈紅酒綠的世界……都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不斷結冰的毛玻璃，漸行漸遠。
一種深沉的疲憊感席捲而來，誘惑著她放棄抵抗，沉入那再無煩惱、再無痛苦的永恆死寂。
不！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與倔強，如同星火般驟然亮起！
她是林景然！
是現代縱橫無敵的絕世神偷！
是異世掙扎求存、步步為營的雲華郡主！
她還沒有找到回家的路，還沒有揍扁那個坑她的臭老頭子，還沒有……還沒有回應那個總是擋在她身前的男人！
“滾出去！”意識的核心，一道微弱的、卻無比堅定的意念發出吶喊！
這聲吶喊，彷彿引動了什麼。
一直被蝕力壓制、幾乎感應不到的炎戒，突然在她意識深處投射出一縷微弱卻異常灼熱的金芒！器靈那帶著急切與某種決絕的意念傳來：
“固守本心！念動《煌炎鍛神篇》！它在騙你！它在恐懼！恐懼你體內的‘異數’！”
幾乎同時，另一股清涼卻堅韌的意志，如同涓涓細流，從她意識深處那尚未被完全侵蝕的冰藍區域流淌而出。
是“凝霜”殘魂消散前留下的最後守護！這股意志沒有言語，卻傳遞著一種歷經萬劫而不滅的“存在”真意，與她修煉的《萬化冰心訣》產生了共鳴！
冰心訣運轉，竭力維持著意識的最後清明！
煌炎鍛神篇的口訣在心間流淌，帶來微弱的暖意，對抗著靈魂的凍結！
一冰一火，兩種截然不同的法門，在這意識生死存亡的關頭，竟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共同支撐著景然那搖曳的自我！
“咦？”蝕之本源的意志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低吟，“兩種相斥的傳承……還有一個討厭的戒指器靈……你這容器，比預想的更麻煩……”
暗紅色的侵蝕浪潮更加洶湧，它們化作無數猙獰的鬼面，啃噬著景然的意識壁壘；又幻化成她內心最恐懼的景象——赫連澤昊在她面前化為冰雕碎裂、臭老頭子嘲諷的嘴臉、現代世界將她徹底遺忘……
痛苦、恐懼、絕望的情緒被無限放大！
景然緊守著最後一絲靈臺清明，她知道，一旦被這些負面情緒吞噬，她就真的完了。
“我不是容器！”她在意識中怒吼，“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只屬於我自己！”
她不再單純地防禦，而是開始主動“回憶”。
回憶她作為神偷時，千鈞一髮間盜取目標的驚險與刺激；回憶她初到異世，小心翼翼偽裝自己的謹慎與聰慧；回憶在帝國學院，第一次成功施展魔法時的雀躍；回憶赫連澤昊將她護在身後時，那寬闊背影帶來的莫名安心……
這些屬於“林景然”獨一無二的記憶、情感與經歷，構成了她自我的基石，散發出獨特的光芒，竟然在一定程度上抵禦住了蝕力的同化！
“沒用的！”蝕之本源咆哮，暗紅浪潮凝聚成一支巨大的、纏繞著無數怨魂的利矛，攜帶著毀滅一切的意志，狠狠刺向景然意識的核心！“泯滅吧！”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景然！醒來！”
一聲彷彿穿透了無盡時空壁壘、帶著撕裂般焦急與無比堅定意志的呼喚，如同洪鐘大呂，猛地在她即將沉淪的意識深處炸響！
是赫連澤昊！
外界，赫連澤昊不顧一切地衝到了祭壇邊緣，卻被景然周身自動護體的、混亂不堪的冰火能量以及瀰漫的蝕力阻擋在外。
他無法直接碰觸她，只能將自身精純的鬥氣與精神力融合，化作最直接的呼喚，強行衝擊那蝕力形成的屏障！
與此同時，炎曦也發出了泣血般的清鳴，它小小的身軀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鳳凰真火，那火焰中蘊含的生機與淨化之力，雖然微弱，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為景然指引著方向！
臭老頭子目光凝重，雙手法印不停，維持著上空那巨大的封印光陣緩緩壓下，限制著蝕之本源更多的力量輸出，口中低喝：“丫頭！聽見沒有！別被拖進去！記住你是誰！你偷遍天下無敵手，還能被這區區殘念給‘偷’了家不成？！”
這熟悉又欠揍的語氣，如同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景然意識深處那屬於神偷的驕傲與不屈！
“偷我的家？做夢！”
意識核心，那原本搖曳的微光驟然爆發！
不再是單一的冰藍或金紅，而是融合了記憶色彩、情感光芒、意志火焰的——屬於林景然自己的、獨一無二的靈魂之光！
她不再被動抵禦，而是主動迎向了那支蝕力利矛！
不是硬碰硬，而是在接觸的剎那，運用起她作為神偷最本質的能力——洞察本質，竊取核心！
她的意念化作無數無形的觸鬚，並非攻擊，而是感知、分析、剝離那蝕力利矛中蘊含的意志碎片！
她“看”到了無數被凍結生靈的怨念，看到了冰裔王族融合煌炎失敗的絕望，看到了“太幽玄冰”被汙染時的痛苦嘶鳴……這些負面情緒是蝕力的食糧，但剝開這層層包裹，在那最核心處，她感知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靜”之法則的碎片！
那是“太幽玄冰”未被汙染前的本源特性之一！
極致的寒冷，代表的並非毀滅，而是接近絕對的“靜止”！
蝕力扭曲、放大了它，將其變成了“死寂”。
“原來……你也不過是個可憐的被扭曲者……”景然心中明悟。
她調動起“凝霜”賦予她的、對太幽玄冰本源的親和許可權，不再抗拒那股“靜止”之意，而是嘗試著去理解，去引導！
同時，她引動炎戒煌炎之力中蘊含的“淨化”與“新生”真意，並非去焚燒，而是如同溫暖的陽光，去驅散扭曲的怨念，安撫那狂暴的“靜”之法則碎片！
這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在靈魂層面進行的、兇險萬分的疏導與淨化！
“不！你怎麼能……這不可能！”蝕之本源的意志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它感覺到自己對這具軀殼的侵蝕力在減弱，那股凝聚了無數負面情緒的毀滅意志，正在被一種奇異的融合力量分化、瓦解！
景然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長而捲翹的睫毛上凝結的冰霜開始融化，又蒸騰起細微的水汽。
她周身的能量波動雖然依舊混亂，但那抹令人心悸的暗紅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冰藍與金紅的光芒重新亮起，並且不再像之前那樣涇渭分明，反而開始了一種更深層次的、緩慢而堅定的交融。
她緩緩地，一點點地抬起了右手，指尖縈繞著微弱的、卻穩定無比的冰火交融之力，點向自己的眉心。
“從我腦子裡……”她嘴唇翕動，發出微弱卻清晰的聲音，“滾出去！”
“嗡！”
一股無形的震盪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
那道侵入她眉心的暗紅血光，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逼出，發出一聲尖銳的哀鳴，猛地倒射而回，沒入了上方那團縮小的蝕之本源中！
蝕之本源劇烈地翻滾起來，氣息明顯萎靡了一截！
景然猛地睜開雙眼！
左眼的冰藍更加深邃浩瀚，右眼的金紅更加灼熱威嚴，而那雙瞳孔深處，是經歷了生死考驗後，更加堅定、更加璀璨的自我意志！
她成功了！
不僅在意識之戰中守住了自我，更藉此機會，初步真正地理解並調和了一部分冰火之力的本質！
她看向滿臉驚喜、幾乎要衝過來的赫連澤昊，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目光冰冷地掃過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北傲凌，最後定格在依舊維持著法印、眼神中卻露出一絲讚許和“果然如此”神色的臭老頭子身上。
“老頭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卻異常平靜，“這破門，我算是給你開啟了。接下來這‘清理門戶’，你是不是該動動真格的了？”
臭老頭子嘿嘿一笑，看著上空因核心意志受創而威力大減的蝕之本源，又瞥了一眼殘破祭壇上那塊纏繞的蝕氣鎖鏈已消散大半、露出純淨深藍本色的核心玄冰。
“當然！好戲，現在才剛開始！”
他手中法印一變，上空那巨大的冰火封印光陣，驟然加速，朝著蝕之本源轟然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