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科學家的玩笑
江戈沒有急於切入正題。
他先是和陳景聊起了量子物理，聊起了弦理論，用自己那堪比專業人士的知識儲備，迅速拉近了與對方的距離。
他那雙眼睛，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陳景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他發現，這位看似憨厚老實的科學家，骨子裡，卻有一種屬於頂尖學者的，近乎於偏執的驕傲和……不信任。
他不信任所有人。
包括那些像保鏢一樣圍在他身邊的國安探員。
江戈知道，時機到了。
他話鋒一轉，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看似無意地說道。
“陳教授，您研究的這個EMP樣機，可是國之重器啊。”
“現在有高建隊長他們這樣專業的國家力量保護，把它存放在那個固若金湯的軍方實驗室裡，您總算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吧？”
江戈的語氣輕鬆，但他的眼睛，卻如同掃描器，死死鎖定了陳景的臉。
他發動了【邏輯陷阱】和【微表情洞察】。
他要捕捉的，不是語言上的回答，而是潛意識的洩露。
就在江戈提到“軍方實驗室”這幾個字的瞬間。
他看到了。
陳景那雙總是帶著學者式專注的眼睛，瞳孔，有一次快速向左下方瞥視的動作。
同時，他的嘴角，一側的口輪匝肌，有一次極其輕微的牽動。
這兩個細節，在常人看來，毫無意義。
但在江戈的大腦裡，它們被瞬間解碼。
瞳孔向左下方瞥視，在神經語言程式學中，代表著“內心對話”和“自我確認”。
而單側嘴角的下壓，是典型的，壓抑著“不屑”或“輕蔑”時的微表情。
江戈的身體沒有動，但他的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瞬間明白了。
軍方實驗室，是假的。
陳景出於對國安那些“粗魯”探員的不信任，出於一個科學家對自己“孩子”的，近乎於病態的保護欲。
他告訴了高建一個假的存放點。
他把所有人都騙了。
而真正的EMP樣機，被他藏在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他自認為絕對安全，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江戈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謙遜的微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現。
茶歇會結束，江戈告別了陳景，回到了他的房間。
他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輕輕劃過。
而他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
他將關於物理學家陳景的所有資訊解構、重組、推演。
一個對自己作品有著病態保護欲的天才。
一個輕視所有“外行”，尤其是高建和他手下的學者。
這樣的人，究竟會把自己的心血結晶，藏在哪裡呢？
哪裡，又會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句陳詞濫調，對於陳景這種級別的天才來說，太過膚淺。
他會選擇一個更符合他身份，更能彰顯他智慧，甚至帶著一絲對愚昧者嘲弄的地方。
一個既在他的掌控之下，又絕對不會有人想到的地方。
江戈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諜影》的拍攝通告單上。
他，陳景，不僅僅是一個物理學家。
他還是這部電影的科學顧問。
電影片場。
一個充滿了混亂、無序、人來人往，卻又在導演的意志下維持著某種虛假秩序的地方。
一個每天都在上演謊言與真實的地方。
江戈的嘴角，緩緩勾起。
他想到了。
陳景會將樣機藏在一個最符合他“雙重身份”的，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藏匿點。
道具倉庫。
在一個所有人都以為是假的武器庫裡，藏著一件真正的武器。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屬於一個科學家的玩笑嗎？
而倉庫裡，有什麼東西，能完美地容納下那個手提箱大小的樣機，又不會顯得突兀？
江戈的腦海中，【完美佈局】的能力瞬間啟動，整個道具倉庫的三維結構圖清晰地在他眼前展開。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刀槍劍戟，掃過那些瓶瓶罐罐。
最終，定格在倉庫最深處，那個為了拍攝最終決戰場景而特製的，一比一大小的導彈道具模型上。
它巨大，中空，堅固。
用一個假的，代表著終極毀滅的武器，來隱藏一個真的，代表著終極毀滅的武器。
就是這裡。
江戈的眼中閃過一絲棋逢對手的興奮。
他不需要證據，不需要驗證。
他用“幻影”的思維，徹底代入了陳景的角色，他知道，那就是答案。
他不僅看穿了敵人，也看穿了所謂的“友軍”。
整張棋盤，所有的棋子，所有的路線，在他眼中，都已變得透明。
那麼，好戲該開場了。
江戈決定將計就計。
他要為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工匠”，搭建一個華麗且致命的舞臺。
而舞臺，就是《諜影》中的一場重頭戲。
那場戲的劇本，他倒背如流。
“幻影”被逼入絕境，最終啟動了藏在敵人基地裡的秘密武器，將整個島嶼夷為平地。
劇本要求，場面要足夠宏大，足夠混亂。
爆炸，火光，人群的尖叫，建築的倒塌……
這為“工匠”的潛入，提供了完美的掩護。
江戈撥通了導演馬丁的電話。
他沒有說任何關於案件的事情，只是以一個專業演員的身份，提出了自己對劇本的“建議”。
“導演，關於最後那場爆炸戲，我覺得……還不夠亂。”
電話那頭，馬丁愣了一下。
江戈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對混亂美學的偏執。
“我們需要更多的爆破點，更密集的煙霧，甚至可以安排幾輛失控的道具車，在人群中製造二次混亂。”
“這能更好地烘托出‘幻影’在毀滅一切時的那種瘋狂與決絕。”
“這才是藝術，不是嗎？”
馬丁被江戈這番充滿激情的“藝術追求”徹底點燃了。
“哦！我的上帝！江！你說的太對了！這才是真正的‘幻影’！我怎麼就沒想到！”
導演興奮地採納了他的所有建議，並且授權他，可以對最終的爆破場面進行“藝術化”的調整。
江戈結束通話電話，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導演為他開的方便之門，讓他輕易地拿到了所有爆破點的分佈圖和起爆時間表。
他開始修改劇本。
不，他開始修改現實。
他將其中幾個關鍵的爆破點，巧妙地設定在了從片場外圍，通往道具倉庫的必經之路上。
這些爆炸不會致命，但它們會在特定的時間，精準地為“工匠”清空道路，指引方向。
它們會像一盞盞來自地獄的引路燈，引導著那個自負的獵物，一步步，走進他早已準備好的，死亡劇場。
舞臺已經搭好。
演員，也該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