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把祂拉到現實
螢幕上，顯示著一長串由亂碼組成的，無法被追蹤的號碼。
江戈沒有立刻接起。
他任由那刺耳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迴響，像一曲為對手譜寫的安魂曲。
直到鈴聲響了將近一分鐘，在他感覺對方的耐心即將耗盡時，他才緩緩地，拿起了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他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也陷入了死寂。
只有一陣壓抑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來。
那呼吸聲，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黑暗中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隨時準備發出致命的一擊。
終於，一個聲音響起了。
那聲音經過了層層加密和變聲器處理，變得失真，不男不女，非人非鬼。
但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掩蓋那聲音裡，因為被羞辱而產生的，劇烈顫抖。
“演……員……”
那個聲音，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這兩個字。
江戈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屬於勝利者的微笑。
“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電話那頭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變得尖利刺耳，像金屬摩擦玻璃。
“你以為，用那種拙劣的，三流電影角色的伎倆，就能激怒我嗎？”
“你以為，把我拉到你那骯髒、愚蠢的現實世界，你就能贏嗎？”
江戈沒有說話，他只是安靜地聽著，像一個仁慈的神父，在聆聽罪人最後的懺悔。
“我會讓你親眼看看。”
“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藝術。”
那個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平復自己那即將失控的情緒。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和一種引誘獵物走向陷阱的甜美。
“我厭倦了隔著螢幕和你這種凡人對話。”
“我決定，給你一個……近距離欣賞我藝術的機會。”
“一場，線下的交流。”
一個地址，透過加密的文字訊號，被髮送到了老人機的螢幕上。
那是一個廢棄的自動化立體倉庫，位於城市的邊緣。
“我會在那裡等你。”
“零”的聲音，在電話的最後，恢復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帶上你的勇氣，演員。”
“如果你還有的話。”
電話，被單方面結束通話。
江戈看著螢幕上那個地址，又看了看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他知道，那是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零”，那個自詡為神的幽靈，終於被他從資料的海洋裡，拖上了岸。
雖然，上岸的幽靈，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惡龍。
但江戈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恐懼。
只有一種，即將登上自己最熟悉舞臺的興奮。
他拿起手機，將那個地址，平靜地轉發給了林若。
隨後，他撥通了她的加密通訊。
電話那頭，是林若壓抑著緊張的呼吸。
江戈開始陳述，不是分析，而是如同在宣讀一份早已寫定的判決書。
“‘零’，他所有的自信，都來源於鍵盤和螢幕。”
“在虛擬的世界裡，他是無所不能的上帝。他可以操縱資料，玩弄人心，將整個城市當成他的棋盤。”
“但現實裡，”江戈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他大機率只是一個社交能力薄弱，甚至可能存在軀體缺陷的普通人。”
“他的力量，他的自尊，他的一切，都建立在電子訊號之上。一旦脫離網路，他比一個街邊的流浪漢更脆弱。”
“所以，這一次會面，他一定會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來武裝自己。”
江戈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城市的鋼筋水泥，看到了那個倉庫裡，即將上演的戲劇。
“無數的電子陷阱。攝像頭，感應地雷，自動機槍，高壓電網……他會把他能想象到的，所有屬於賽博朋克世界的武器，都搬到現實裡來。”
“他會把自己包裹在一個由電路和程式構成的烏龜殼裡。”
“他會以為，那就是他無懈可擊的王國。”
“但他會忽略，或者說，他會本能地鄙夷一件事。”
江戈的聲音頓了頓，那份輕蔑變得更加濃厚。
“物理層面的防備。”
“他會忘記，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用最原始的方式被攻破的。”
電話那頭的林若安靜地聽著，她的呼吸已經平復下來，江戈身上那股非人的自信，有著一種足以安撫一切混亂的魔力。
她知道，江戈已經為這場戲，寫好了劇本。
江戈的計劃，簡單，直接。
他對著通訊器，下達了屬於“墨菲斯”的作戰指令。
“我，從正門進去。”
“我會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我會讓他所有的攝像頭，所有的槍口，都對準我。”
“我要讓他相信，獵物已經走進了他的牢籠，他可以開始享受這場貓鼠遊戲了。”
“而你，林若，帶領一支精銳小隊。”
江戈的語氣變得嚴肅。
“人數不要多，五個人，頂尖的好手。”
“最關鍵的一點，所有人，不許攜帶任何主動發出訊號的電子裝置。手機，對講機，夜視儀，任何需要電池的東西，全部扔掉。”
“我們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去進攻一座最高科技的堡壘。”
“倉庫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自動化產物，設計圖我看過了。它的電子防禦系統在當年是頂尖的，但物理結構，卻充滿了漏洞。”
“北側牆壁，有三個已經廢棄的大型工業排風扇。扇葉早就鏽死了，擋不住一個受過訓練計程車兵。”
“屋頂，有四個採光用的天窗，材質是老式鋼化玻璃，用吸盤和切割刀，可以在三分鐘內無聲開啟。”
“這些，都是那個‘神’，在他的數字世界裡，看不到的‘BUG’。”
江戈的計劃，在林若的腦海中緩緩展開。
“你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倉庫東南角，地下一層，主電源控制室。”
“我要你們像真正的幽靈一樣，從天而降，或者從牆壁裡鑽出，不觸發任何電子警報，在他最洋洋得意的時候，拉下那個總電閘。”
“我要讓他的王國，在一瞬間，迴歸黑暗。”
林若若有所思，但沒有立刻回答。
“林隊，”江戈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催促，“時間不多了，他給的地址，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