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直節凌霄、虛懷若谷;擎天玉柱、千尺龍孫、九秋鸞實……
這真的是四個學渣能想到的詞彙嗎?
他們作的詩詞不僅注重聲律對仗,頷頸聯工穩而不失自然之氣。
字詞句之間,以雄渾筆觸勾勒竹之形神,更是將竹之性格置於人文意象體系中,不僅突出其品格堅韌,更以創新表達,展現竹永恆的生命力。
再看沈道正所寫的詩詞,浪漫狂放,簡直就不像是一個學渣所能寫出來的。
以“青龍蛻骨”開篇賦予竹神話色彩,繼以“裂蘚紋”顯其勃發之力。
頷聯融入日月意象,以“舞銀蟾”“擎蒼雪”寫竹之清影傲骨。
頸聯用山簡醉酒、湘靈鼓瑟典故,推翻尋常桃菊之詠,以“通神”收束,呼應太白“萬物興歇皆自然”的宇宙觀。
全篇大開大合突破律詩常規,多用拗句與奇崛意象,近狂放不羈之氣。
陳季常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做夢也沒想到觀復四廢竟然會寫詩詞。
連續多年的考試,他們四個不都是吊車尾嗎,啥時候變得這麼牛逼了?
就連沈無忌、孔衝聞等一眾先生教授也被震撼到了,自己的學生啥逼樣自己最清楚,他們滿是疑惑地看著觀復四廢,很想問問:這麼豪邁的詩詞真的是你們能寫出來的嗎?就那些氣勢磅礴的用詞,都是我們先生教授們不敢想不敢用的。
可題目是孔衝聞現場出的題,陳季常選的詠竹,觀復四廢也選的詠竹,根本就不可能作弊。
還是沈無忌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仔細看會發現,觀復四廢的詩詞,就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們四個人的措辭、場景、畫面近乎一致。
那答案似乎就只有一個了:他們的詩詞功底,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下意識的沈無忌的目光落在沈慶之的身上,孔衝聞此時也回過味兒,神色複雜地看著沈慶之。
沈慶之滿意地點點頭,對著觀復四廢豎起了大拇指,看來自己的話他們是真的聽進去了,管他詩詞質量好不好,關鍵是你敢用詞,嚇都嚇死別人。
他也在琢磨該如何放大招,既要維持人設,又要符合自己的年紀。
看了看沈無忌,又看了看孔衝聞,沈慶之微微拱手,“三爺爺、孔先生,我的學問都是我爹和三位叔叔教的,寫得不好還望你們多多包涵。”
“你沒讀過私塾,只要能寫出來就算你及格。”沈無忌捋了捋鬍鬚鼓勵道。
“慶之,只要你能寫出來,孔某就收他們四個為關門弟子。”孔衝聞藉助這個機會立刻說出自己的訴求,生怕下手晚了觀復四廢被別人搶了。
孔衝聞的話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他可是孔聖人第三十二代嫡孫,收下觀復四廢就代表他們成了孔家的人。
孔家是什麼?
那是歷朝歷代的第一學閥!
孔衝聞的老爹更是歷經三朝不倒的禮部侍郎、國子監祭酒。
哪怕是現在致仕在家,別人也要稱呼他一聲:經學家、大儒、易學家。
為什麼孔衝聞見觀復四廢學習《五經正義》的時候那麼激動?
就是因為連年戰亂,儒學派系林立,經學形成了南學、北學之爭,各承師說互詰不休,學術界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從孔衝聞的太祖開始,一直到他爹,足足一百多年的時間,才把所有的學術思想統一,寫出來完整的《五經正義》,只可惜,沒得到朝廷的重視,沒能成為官方教材。
觀復四廢在沈慶之的建議下,一心攻讀《五經正義》,讓孔衝聞看到了希望。
如果四個廢物,在讀了五經正義之後能考中進士,那這本書必然火爆上大天聽,成為國子監的官方教材也說不定。
事實也是如此,自打丟掉了四書五經,只把《五經正義》作為課本之後,觀復四廢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這更讓孔衝聞喜上眉梢,更堅定了他的收徒之心。
陳季常氣得臉都綠了,他花費重金想拜孔衝聞為師,都被孔衝聞拒絕了。
他可是府丞的兒子,憑啥孔衝聞不收他,要收觀復四廢?
難道次次考試都是書院第一的大才子,還不如四個學渣嗎?
“既然我爹和三位叔叔都作了詠竹,那我也跟跟風,就作一首詠竹好了。”
觀復四廢聞言,無不精神一振。
多日接觸,他們發現,沈慶之的才華可比他們強多了。
如果說他們四個在第三層,那沈慶之就在大氣層。
“別特麼吹牛逼了。”陳季常言語酸不拉唧,“說得就好像你寫的詩能超越我一樣。”
“那你且聽好了。”沈慶之一挑眉毛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首詩唸完,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沈慶之,內心竟然也有莫名的激動。
沈慶之的詠竹,更像是刻在骨子裡的倔強。
它不選沃土,偏生在破巖中,被風雨反覆捶打,卻越挺越直。
這哪他媽是在寫竹?
分明是在寫人!
生活的破巖或許尖利,命運的風雨也或許猛烈,但只要像竹一樣咬定初心,任誰也撼不動那份堅守。
最後一句任爾東西南北風,道盡了文人最看重的風骨。
許久之後,先生和學生們便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孔衝聞率先開口讚歎道,“堅韌、剛直、不屈的竹子形象,就好像曲折惡劣的環境中不屈不撓的我們。咬字說出了倔強和堅韌的性格;任字生動準確地說出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哪怕是千百年後的讀者,也能感受到勇氣和力量。”
“生動的表現力,不僅說出慶祝的品質和意志,也形象地說出人的言行準則。”沈無忌由衷地感嘆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精神,閃爍著哲學的光芒,定會為後人留下深刻的啟迪。”
在先生教授們的一連串讚歎聲中,陳季常的神情也變得僵硬起來。
“陳季常,以後找人鬥詩,記得先調查一下。”沈慶之一臉嘲諷,“想踩著別人上位之前,也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肚子裡沒幾滴墨水,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說完,沈慶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就覺得陳季常實在是太菜了。
心裡默默地發誓,以後再也不打低端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