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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喘息之機

靜。

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這狹小的石室裡徒勞地迴盪,撞在冰冷的巖壁上,又彈回來,顯得格外刺耳。汗水像是開了閘,從每一個毛孔裡爭先恐後地湧出來,瞬間就浸透了我早已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衣服,冰冷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帶走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

冷。餓。渴。累。

還有靈魂被反覆撕扯、碾壓後留下的,那種深入骨髓的虛弱和空洞感。

我癱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視線模糊,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裡是自己心臟瘋狂擂鼓般的轟鳴,震得腦仁都在跟著顫。剛才那一下爆發,甩開“樞機”,幾乎耗盡了我最後一點生命力。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只是幾十秒,那陣要命的眩暈感才稍微退去一點。我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通道那頭。

黑暗中,“樞機”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塊被遺棄的黑色頑石,沒有任何光亮,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甚至連之前那種無時無刻不在的、冰冷的惡意感知都消失了。

它……真的沉寂下去了?

是因為遠離了我這個“持鑰人”?還是因為強行爆發後進入了某種“休眠”狀態?

我不敢確定,也沒力氣去探究。只要它暫時別來煩我就行。

目光收回,落在身前一步之遙的那個殘缺符文陣列上。那絲微弱的、沉靜枯寂的能量殘餘依舊若有若無地散發著。剛才那段警告的意念——“‘鑰’動則‘門’開”——還清晰地烙印在腦海裡。

“樞機”想吸收這能量,是想恢復力量?還是想……強行啟動這個殘缺的“封嶽之基”,開啟那扇未知的“門”?

無論是哪種,都絕對不能讓它們接觸。

我必須恢復一點體力,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了身體的極度疲憊和精神的創傷。我掙扎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靠坐在冰冷的巖壁上。每一下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和靈魂的虛弱,讓我眼前發黑,冷汗直流。

首先,是水。

喉嚨幹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次吞嚥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我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嚐到的只有汗水的鹹澀和一股淡淡的鐵鏽味——那是之前咬破口腔內壁留下的。

我看向那個符文陣列,又看向四周空蕩蕩的石室。這裡不像有水源的樣子。

絕望感再次悄然蔓延。

不,不能放棄。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之前爬進洞口時的感覺。洞口附近藤蔓茂密,植被上有晨露……露水!

我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掙扎著,向洞口方向挪動。每挪動一寸,都感覺像是在刀山上爬行。短短几米的距離,彷彿天塹。

終於,我夠到了垂掛在洞口的、溼漉漉的藤蔓和葉片。也顧不上乾淨不乾淨了,我貪婪地將臉湊過去,用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舐著葉片上凝聚的、冰涼的露珠。

一滴,兩滴……

太少,太慢了,根本不解渴。但這點微不足道的水分,如同甘霖,滋潤著幾乎要冒煙的喉嚨,帶來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靠著這點露水勉強緩解了極度的乾渴,我稍微恢復了一點思考能力。接下來是食物。揹包在甩出“樞機”的時候,被我下意識地留在了身邊。我把它拖到面前,開啟。

裡面只剩下最後半塊被水泡得有些發軟的壓縮餅乾,還有那個空空如也的水壺。

看著這最後的物資,我心裡一片冰涼。這點東西,能撐多久?

但有的吃總比沒有強。我小心地掰下一小塊餅乾,含在嘴裡,讓它慢慢融化,混合著唾液,一點點嚥下去。乾燥的餅乾碎屑刮過喉嚨,依舊難受,但胃裡總算有了一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不再是空落落的灼燒感。

吃了點東西,喝了點露水,身體的機能似乎被強行喚醒了一絲。我靠在巖壁上,閉上眼睛,嘗試運轉那幾乎枯竭的“源心”。

過程異常艱難。經脈像是乾涸龜裂的河床,那縷微弱的生機如同遊絲,在其中艱難地穿行,緩慢地滋養著受損的身體和靈魂。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那種瀕臨徹底崩潰的感覺,被稍微延緩了。

我必須抓緊每分每秒恢復。

時間在寂靜和煎熬中緩慢流逝。洞外的天光透過藤蔓縫隙,在石室內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顯示著時間的推移。應該是到了下午。

期間,我數次警惕地看向通道那頭的“樞機”。它始終沒有任何動靜,死寂得讓人不安。我甚至希望它能弄出點聲響,也好過現在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趁著恢復了一點力氣,我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殘缺的符文陣列和旁邊的古老刻字。

“封嶽之基……一角……”我喃喃自語。封嶽?鎮壓山嶽?這陣法是用來鎮壓什麼的?鎖龍井?還是……別的?

“鑰動則門開……”這更像是一個觸發機制。持有“鑰匙”(樞機)的人,一旦在這個“基”附近動用“鑰匙”的力量,就會導致“門”的開啟。

這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樞機”的目標,根本不是釋放所謂的“母親”,而是要開啟另一扇……更恐怖的“門”!

那扇門後面是什麼?為什麼守陵人(或者說留下這警告的人)要如此慎重地告誡後來者?

資訊太少,謎團太多。

我的目光在石室內仔細掃過,不放過任何細節。除了那個符文陣列和刻字,這裡空無一物。但在巖壁的角落,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劃痕?

我強撐著挪過去,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塵。

那不是劃痕,是幾幅極其簡陋、潦草的刻圖!

第一幅,刻畫著一個人形,手中舉著一個散發著光芒的、鑰匙狀的物體,站在一個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圖案前。

第二幅,那“眼睛”圖案的中心裂開了一道縫隙,無數扭曲的、不可名狀的陰影從縫隙中湧出。

第三幅,大地崩裂,山嶽傾塌,那個人形倒在廢墟中,鑰匙狀的物體碎裂在一旁。

這……是在預示“鑰匙”開啟“門”後的景象嗎?!毀滅與終結?

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這刻圖是真的,那“樞機”就不僅僅是一個危險的器物,而是一個可能帶來世界性災難的……開關!

必須毀掉它!或者,至少永遠封印它!

可是,怎麼做?我連碰都不敢再碰它。

就在我心神激盪之際,眼角餘光似乎瞥見,在那些刻圖的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小片顏色略深的、像是嵌入岩石的東西。

我蹲下身(這個動作幾乎讓我再次虛脫),仔細看去。

那似乎是一小塊……獸皮?或者某種經過特殊鞣製的皮質碎片?只有巴掌大小,顏色暗沉,幾乎與岩石融為一體。它被巧妙地塞在巖壁的一道天然裂縫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摳了出來。

皮質很堅韌,帶著歲月的痕跡。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些用某種暗紅色顏料繪製的、更加抽象和古老的符號,以及一個……指向性的箭頭?

箭頭指向的,是石室的深處,那片除了符文陣列之外,空無一物的巖壁。

這是什麼?藏寶圖?還是……另一條出路的指示?

我拿著這塊意外的發現,靠在巖壁上,心潮起伏。這個懸崖上的洞穴,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它不僅是“封嶽之基”的一角,似乎還隱藏著別的秘密。

洞口的光線開始變得昏黃,天色漸晚。

夜晚的山林更加危險,而我,依舊被困在這裡,重傷,虛弱,物資匱乏。

但至少,我暫時擺脫了“樞機”的直接控制,找到了一點水源,發現了一些可能至關重要的線索。

我將那塊獸皮殘片緊緊攥在手心,感受著它粗糙的質感,又看了一眼通道那頭依舊死寂的“樞機”,最後將目光投向箭頭所指的那片空蕩蕩的巖壁。

希望,或許就隱藏在那裡。

我必須活下去。必須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必須……阻止“鑰匙”開啟那扇毀滅之門。

夜幕,緩緩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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