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川島輻射研究室（六）
“如果你說的是婺溪小鎮的蒂娜的話，那麼沒錯，是你認識的那個蒂娜。”
“但是我與她不同。”
祂說：“真要說的話，那個蒂娜其實算是我的‘孩子’。”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講，她託生於我，是我的‘孩子’。”
明旭：“……你忘了嗎？”
“我不是人類。”
祂沉默兩秒：“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講冷笑話嗎？”
明旭猶豫：“那……我該說什麼？”
她都已經震驚得有些失語。
婺溪小鎮之上的蒂娜與這位關係千絲萬縷，而她的身體又是蒂娜生前的肉體，也就是說，自己這個人除了腦子還是自己的，其他部件幾乎都是別人的。
這是什麼離譜的真相？
明旭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再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煩得頭疼，
因為這些訊息一股腦的砸過來，以至於明旭現在的思緒混亂不堪，無法正常思考，所以不得不先轉移自己的注意。
祂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跟你說這麼多？”
明旭還真沒想過，因為她現在的思緒太亂了。
不過祂都提出來了，她索性順著對方的話語詢問：“那……為什麼？”
“因為……祂降臨了。”
祂說：“你的甦醒喚醒了祂，祂會找到你，將你帶回去。”
“你的時間不多了。”
“明旭，雖然我只是一個觀察者，但看在你用著我身體的份上，我這邊真誠的建議你——早點做好準備。”
“一旦它將你帶回去，到那時，你體內的系統封印便不夠用了。”
明旭面色一變。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觸手為什麼一直追著自己不放了。
如果自己真的被它們帶回去，那麼……自己會變成什麼？
她根本不敢細想。
“我知道了。”
她道了聲：“麻煩……你將我送出去。”
明旭說：“多謝。”
祂應了一聲，送走明旭之前特地說了一句：“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回見。”
明旭眼前一花，周圍的環境變換，從原本的實驗室內轉變成了室外，而她原本所在的海洋位置，此刻也莫名變成了島嶼邊緣。
她回頭看了眼自己乘坐的遊輪，它正漂浮在海水之上，隨著海洋此起彼伏，而月月的聲音也從遊輪之上出現，她看見了月月噗通一聲墜入海洋之中，然後狗刨式的爬向自己。
伴隨著月月的犬吠之聲接近，明旭注意到周圍海域之上出現了幽藍色的光芒，伴隨著一條條新的觸手浮現，月月的身體一沉，竟是被這些觸手拉入海水之中。
明旭剛想上去幫忙，可下一刻，月月便被一條觸手打了上來。
它癱軟在沙灘之上，整隻狗懨懨地，似乎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從靈源魂域中出來。
“走了。”
明旭掃了眼海底徘徊不斷地肉球們，目光裡透著幾分疑惑。
她懷疑這些肉球是章魚本體汙染衍生出的怪物，雖然不是很肯定，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是章魚本體分裂出來肉球，它們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放自己離開。
她收回視線，想了想，還是將遊輪收入空間之內，隨後帶著月月踏上尋找明希的道路。
儘管明知祂即將降臨逼近，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明希的線索，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她順著自己在靈源魂域內看見的道路一路暢行，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座巨大的研究基地，只是與明旭認識的那個研究基地不同，這裡的基地格外荒廢，像是常年沒人出沒的樣子。
她靠近的時候，甚至沒有看見一個守衛。
這裡真的有人繼續做研究嗎？
明旭有些懷疑。
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突然間發現基地之外似乎增加了一些她沒見過的裝置，只是這些裝置看上有些陳舊，所以人們看見也不會懷疑它們。
可明旭是見過百年前的基地，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這外界新增的裝置並不存在。
有人在裡面。
但是他們隱藏得更深了。
意識到這裡，明旭儘量避開了這些新增的裝置，同時避開所有可能出現監控裝置的位置。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感覺到了被盯上的感覺——
她的存在被別人發現了。
明旭皺了皺眉，思索間停下腳步，仔細傾聽周圍環境的聲音，有海風呼嘯而來的聲音，也有偶爾蟲子飛過的聲音，但除了這些聲音之外，明旭耳朵能聽到的聲音，似乎並不只如此。
踏踏。
她聽到了沉重的鋼鐵碰撞地面的聲音，還有動力系統發出的細微聲音。
這兩種聲音太小了，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以至於明旭差點就沒聽到。
但是現在，明旭聽到了。
她抬眼望著面前緊閉的鋼鐵大門，目光裡透著幾分驚訝。
沉重的鋼鐵大門緩緩開啟，伴隨著一張帶著銀色光澤的面孔出現，一個機器人緩緩出現在明旭面前。
“明旭你好。”
“明希已在此等候多時。”
機器人說：“請進。”
明旭面色微動：“你說什麼？”
“明希已在此等候多時，請進。”
明旭一時間有些狐疑不決，而機器人也很有耐心地等待著。
確定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明旭詢問：“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明希讓我進去？”
“是的。”
“她……情況怎麼樣？”
“您如果是指她的身體，那麼很遺憾，她的身體已被拆除。”
機器人說：“您如果是指她的意識，那麼我可以回答您，她的意識很清楚。”
明旭面色微動：“她的身體……被拆除？”
“什麼意思？”
她質問：“你們傷害了她？”
機器人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我們並沒有傷害她。”
它說：“我們只是對她進行回收。”
“明希作為第一代智慧機械人，服役時間已經夠久了，我們此次將其回收，主要是為了給她進行一個升級。”
“很抱歉給您帶來不便，但是還請您耐心一點。”
“她的資料依舊保留，您可以放心。”
這是在明著告訴她，明希是機械人！
可明旭仍舊不敢相信—那樣一個鮮活的小孩，結果只是一個機械人？！
她皺了皺眉，突然間想起林小滿的日記。
在林小滿的日記之中，明希的由來似乎並沒有過多的記載，只是突然在結尾的時候提醒她，明希是妹妹。
可為什麼她是妹妹？
明旭一時之間想不出來，猶豫間還是跟了上去。
不管裡面是什麼情況，她總是要闖一闖，大不了她直接將在場所有人類或者怪物拉入自己的靈源魂域之內由其他人處理。
靈源魂域之內的“人”也並非全然是人。
她們只是表面上看著比較和善而已，真要威脅到核心的話，她們會立刻撕開人皮外衣撕咬敵人。
因此明旭並不擔心。
她只是擔心明希。
因為她從來不知道，明希居然是機械人。
穿過了眼熟的長廊，明旭跟著機械人來到了盡頭的實驗室內，仔細一看才發現，這裡赫然是曾經關押了“自己”的位置。
當她踏入室內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的環境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密密麻麻的機體縱橫排列在室內，將百分之九十九的空間霸佔，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一個機械操作檯，以及一臺看上去和當初連結了蒂娜大腦一樣的電腦。
機械人停下腳步：“父親。”
“我將人帶來了。”
明旭順著機械人的視線看向電腦之後的男人。
他穿著白色大褂，面帶眼鏡，皮膚透著幾分蒼白，他的年紀有些蒼老，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聽到聲音，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明旭。
“你終於來了。”
男人笑了笑：“明旭，我等你很久了。”
明旭餘光掃向機械操作檯上的明希，她的大半身體暴露在外，開啟胸腔之內全是密密麻麻的電線，她閉著雙眼，彷彿沉睡的公主。
她居然……真的是機械人。
明旭沉默兩秒。
“很驚訝嗎？”
男人說：“你是不是想問，機械人什麼時候進化到讓人看不出的地步？”
明旭聞言看向男人：“你……認識我？”
“當然。”
男人笑道：“我可是親眼看著你沉睡的。”
“明旭，好久不見，我叫孟逸飛，曾是薪火第一代異能小隊成員。”
“當然，你可能對這個隊伍很陌生，但我想，你應該知道小紅花孤兒園吧？”
明旭眸光一動：“你是小紅花孤兒園裡的人？”
“不，我是想說……我是和小紅花孤兒院同一時期的人類。”
明旭意識到什麼：“你是畸變怪物？”
“不不。”
他解釋：“我是人類。”
“我之所以能夠活這麼長，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迫沉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等我醒來的時候，世界已經變了樣子。”
他說：“後來，我認識了一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孩，她說她叫明旭。”
明旭驚愕：“你是林小滿的師父？”
“師父？”
孟逸飛說：“我確實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那個說自己叫明旭的女孩的確叫我師父。”
“原來她的原名叫林小滿嗎？”
孟逸飛總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可畢竟年紀太大了，所以沒有細想。
“我帶著那個女孩回到婺溪小鎮，讓她留在那裡等待你的甦醒，而我回到這個基地，將那些犯了禁忌的人類殺了——哦，我倒是差點忘了。”
他摸了摸下巴，道：“殺人似乎不太好。”
“要是還有下次，我得好好的和他們聊聊。”
明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旭索性坐在操作檯邊的凳子詢問：“你和林小滿之間，還有這個基地和你之間，以及明希的身份，請你一併告訴我。”
“嘖嘖。”
“年輕人要又點耐心。”
孟逸飛給明旭泡了杯茶，說：“先嚐嘗？這可是我真珍藏了好久的綠螺春。”
“試試？”
明旭想了想，一個招手將林小滿召喚出來。
只要林小滿在，男人撒謊的可能性會降低很多。
林小滿：？
她還有點懵。
畢竟前一秒她還在上班，結果下一秒就被叫出來，簡直就像是在穿越一樣，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精緻的職業女裝。
“姐姐，你遇到危險了嗎？”
林小滿疑惑：“危險在哪呢？”
她的身上開始鑽出細微的藤蔓，同時還有一些細小的觸手。
“你先把能力收回去。”
明旭指了指孟逸飛，問：“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認識他嗎？”
孟逸飛口裡的茶水差點就噗了出來。
他呆呆地看著林小滿，驚愕震驚：“你還活著？！”
林小滿注意到了男人，有些意外：“咦？是你啊。”
“姐姐我認識他，他是我的老師。”
“雖然只是自封的。”
“不是，你為什麼還活著？”
孟逸飛驚愕：“難道那些藥你沒吃下嗎？”
“吃了。”
林小滿攤手：“如你所見，我其實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靈魂體。”
“我現在依附姐姐生活，所以姐姐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心肝寶貝，如果說老師你要針對姐姐的話，我不介意欺師滅祖一次。”
林小滿唇角微微帶笑，皮笑肉不笑的靠近孟逸飛：“所以老師，你來告訴我，你想對我姐姐做什麼？恩？”
孟逸飛表情微微一抽。
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無語的時候。
“我能對她做什麼？”
他說：“我求著她活著都還來不及，我能對她做什麼？”
孟逸飛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姐姐如果死了，那麼整個世界都得死。”
“因為只有她才能制衡高懸在天空之上的神。”
林小滿目錄驚訝。
神？
她下意識回頭看向明旭，卻不想明旭已經率先開口——
“你知道什麼？”
她幽幽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這是明旭接觸過除了蒂娜的第二個知道一切的生命體。
孟逸飛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沒想起。”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那就長話短說。”
明旭直接道：“別浪費時間。”
她現在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