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靜默者事件（六）
“咚！”
屋外巨大的撞擊聲猛地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明旭。
她睜開眼，望著頭頂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以及殘破得甚至能看見黑壓壓烏雲的天空，再一次感受到生活不易。
明旭起身，原本滿是觸鬚的下半身此刻恢復成了正常人的雙.腿，雖然但是，可她也變成了一個人類幼崽。
“小滿。”
趴在破敗大通鋪上的女孩向著明旭揮手：“你是不是又害怕了？”
“過來，我抱著你睡，這樣你就不害怕了。”
女孩說話小心翼翼，幾乎每說一個字都要把聲音壓到最低。
不當人後，明旭的聽力很敏銳，哪怕到了這個地方，聽力也沒削弱。
她想也沒想爬了過去，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屋外徘徊的怪物。
好不容易爬到女孩身邊，明旭長長的舒了口氣，剛要準備翻身窩進對方懷裡睡覺的時候，女孩突然噓了一聲。
“不要被發現了。”
她輕輕地說。
說完後，女孩便如閉上雙眼，呼吸輕吐，宛若真正熟睡了一樣。
明旭敏銳的感知到這一瞬間的變化。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果不其然聽見大通鋪旁徘徊地呼吸聲。
那呼吸聲帶著陰冷的潮溼氣息，徘徊於床邊久久不曾散去，幾乎每走一步，都能發出啪唧的聲音，和明旭記憶中在雨天穿著運動鞋踩水的聲音很像。
只是對方的聲音更加沉悶而隱晦，每走一步，都如行將就木的老人，停頓在每一個孩子身邊。
明旭閉眼裝睡。
呼吸聲很快停在了她和女孩身邊。
兩人屏住呼吸假裝熟睡。
可饒是如此，那溼答答的陰冷縈繞在身旁，有什麼東西順著面龐滑落下來，她們被那東西來來回回的掃著，從頭到腳。
在此期間，明旭害怕到了極致，可是身體的求生本能壓住了顫抖，她放鬆肌肉，熟練地調整呼吸，一動不動。
她甚至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東西掃過她們身體會癢？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髮絲這麼一個東西。
可人的脖子就那麼長，那個一直觀察他們的東西，究竟是人還是怪物？
明旭分不清，她也不敢睜開眼。
直到那潮溼而又冰冷的髮絲徹底離開，轉而開始注視下一個孩童的時候，她和女孩這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勉強放鬆了一些。
等那個東西拖拽著沉重步伐走出房間之後，明旭才睜開眼，抬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歲左右，模樣秀美，皮膚蒼白，是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她的瞳孔很深，像是不見底的深淵。
“別害怕，它們走了。”
女孩摸了摸她的頭，淺淺一笑，眉目間透著淡淡的溫柔。
她說：“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明旭有滿肚子的疑惑，比如每天準時在夜裡12點出現在房間的東西是什麼。
還比如……每到夜晚就變成破敗、腐朽到形若廢墟的孤兒院，白天又會變得光鮮亮麗，每個人都帶著微笑。
還有孤兒院每天提供的甜點、食物都是從哪兒來的。
最後就是……女孩的名字。
她叫什麼，來自哪裡，她知道些什麼。
這些她都想問。
可是她不能。
因為孤兒院有規定——
夜晚不可私自交談打擾其他人睡覺。
明旭一開始也沒把這些規定放在眼裡。
可是就在她來的第一天晚上，她躲在被窩裡，親眼看見一個說話的男孩被藏在黑暗裡的怪物分屍，他淒厲的慘叫即便是過了好幾天，明旭都覺得毛骨悚然。
然而最讓她崩潰的是，第一天晚上慘死地男孩回來了。
他就跟沒事人一樣，第二天嬉笑著從她身邊爬起來，然後晃了晃她，陰森森地說：“起床了。”
“晨跑老師要開始點人數了！”
天知道明旭在看見男孩從自己背後爬起來是種什麼感覺。
反正明旭再也不想看見男孩，每次遇到他都想繞得遠遠的，恨不得從此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之中。
但是……
她偏偏和男孩是隔壁！
晚上睡大通鋪的那種隔壁。
這也導致了明旭在聽到女孩主動叫她過去睡覺的時候，第一時間繞開男孩爬了過去。
至於女孩是否會死？
明旭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根據她的觀察發現，女孩出格的事情有很多，她觸犯了很多條規定，往常負責規矩的老師會第一時間將孩子帶走，可當女孩觸犯的時候，老師們只是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目光怨毒的彷彿能裝下一整棟樓的怨氣。
所以明旭在一開始的擔心害怕之後，果斷轉入女孩的懷抱。
明旭打了個哈欠，低頭蹭了蹭女孩的手臂。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旭看見孤兒院裡的大部分孩子都非常壯實，可唯獨到了自己這裡，她骨瘦如柴，彷彿常年沒有進食一樣，就連身高，也比同齡女孩矮了至少一個頭。
小朋友的問號很多，可生物鐘讓她不得不選擇沉睡，等到第二天起來，原本破敗的屋頂此刻已經恢復，那些腐朽、腥臭的氣息消失，就連牆角密密麻麻的蛛網，也頃刻間消失不見，轉變成了乾淨透亮的白色牆面。
孤兒院又重新整理了。
明旭從床上爬起來，餘光瞥見自己的床伴幽怨的盯著她：“小滿，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東東問：“最近你都不抱著我睡覺了。”
東東就是那個深夜被拽出去分屍，然後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的男孩。
他比明旭大一歲，往日自認為是哥哥，所以在明旭剛來的那兩天，天天給她念孤兒院的規矩。
【孤兒院守則：
一天之計在於晨，所有人必須在5:00之前準時到操場集合！
成長需要強壯的體魄，所有人必須在5:30之前進行晨跑並繞操場十圈。
6:00是早餐時間，吃飯時禁止大吵大鬧，更不許打架鬥毆。
7:30-8:30是晨讀時間，不需讀與晨讀無關的書籍！
9:00是上課時間，上課期間禁止交頭接耳，不許喧囂打鬧，不許打架鬥毆。
12:00-1:30是午餐時間。
1:30-2:00是午休時間，還請學生自行回房休息。
2:30是上課時間。
17:30-18:00是晚餐時間。
18:30-20:00是孩子們的遊戲時間，禁止做非遊戲相關的事情！
20:00之前必須準時睡覺！
媽媽的話必須聽！
孤兒院的所有人都是家人，家人必須友好互助！
孤兒院裡，院長的話最大，所有人都必須聽院長的話。
照顧大家的媽媽最溫柔，如果有困難，可以找媽媽幫忙。
不要在非必要時間段干擾媽媽們工作。
工作人員是最溫柔的，請不要對她們有歧視！
僅限孤兒院範圍內使用。
食堂、宿舍、教學樓另有規則，請務必遵守！】